巡视组进驻云城的消息像一颗炸雷,在市政府大楼里炸开了锅。朱泰来这几天坐立不安,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一次,他的心就跳一次。尤其是昨天,巡视组的人找他谈话,翻来覆去问“半山公馆项目的用地性质变更流程”,他捏着茶杯的手都在抖,好不容易才用“当时是按程序审批,可能下面人操作有疏漏”搪塞过去。
傍晚下班,他刚走出市政府大门,就接到了郭久铭的电话。电话里,郭久铭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:“晚上八点,云城宾馆302房,你过来一趟,我有事跟你说。”没等朱泰来多问,电话就挂了。
朱泰来握着手机,站在路边,秋风卷着落叶吹过他的裤脚,凉得刺骨。他知道郭久铭找他干什么——肯定是为了巡视组的事,要和他统一口径。可他现在心里七上八下,一方面怕说错话被巡视组抓住把柄,另一方面更怕郭久铭觉得他靠不住,像扔垃圾一样把他扔掉。
犹豫了十分钟,他还是拦了辆出租车,往云城宾馆去。他不知道,在他上车的瞬间,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,驾驶座上的“老一”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。
下午的时候,顾明给“老一”传了消息:“郭久铭大概率会来云城和朱泰来串供,你想办法在他们见面的地方装个窃听器。朱泰来现在对郭久铭疑心很重,不会太防备办公室以外的地方,宾馆是个好机会。”
“老一”提前两个小时就混进了云城宾馆,用伪造的维修人员证件,以“检修线路”为由,在302房的沙发扶手和茶几底部,各装了一个微型窃听器。这玩意儿比指甲盖还小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,传输距离却能覆盖整个宾馆。
晚上八点十五分,朱泰来敲开了302房的门。郭久铭正坐在沙发上抽烟,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烟蒂,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。毕富芳也在,坐在旁边的椅子上,脸色不太好看,看到朱泰来进来,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。
“坐。”郭久铭指了指对面的沙发,语气没什么温度。
朱泰来坐下,双手放在膝盖上,紧张得手心冒汗:“郭主任,您找我……”
“巡视组找你谈话了?”郭久铭打断他,直截了当。
“嗯,问了半山公馆的事。”朱泰来低着头,“我按您之前说的,说是下面人操作的问题,没提别的。”
郭久铭点了点头,又皱起眉:“不够。明天你去趟市政府,把半山公馆所有的审批文件,尤其是我给你批的那些‘意见’,全都找出来销毁。还有,赵天宏那边,你让他把给那个空壳公司的转账记录也处理掉,别留下尾巴。”
“销毁?”朱泰来愣了一下,“那些文件都是存档的,要是不见了,巡视组问起来……”
“问起来就说丢了!”郭久铭的声音提高了几分,带着不耐烦,“难道等着他们拿着文件查我?朱泰来,你别忘了,你的位置是谁给你的!现在是关键时刻,不能出任何差错!”
朱泰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心里的火气往上涌——合着出了问题,就让他来背锅?还有,你他妈的一直提拔我,你以为老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?二十一年你一直给老子戴绿帽子!就他妈的一个儿子都不是我的!
可他的怒气根本就不敢表露出来,更不敢反驳,只能咬着牙点头:“好,我明天就去办。”
旁边的毕富芳突然开口,声音尖细:“还有那个孙晓丽,你最好让她赶紧离开云城,别再给我惹麻烦。上次没弄死她,算她运气好,要是再让我看到她缠着你,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。”
朱泰来猛地抬起头,看着毕富芳:“你还想对她动手?”
“怎么?你心疼了?”毕富芳冷笑一声,“朱泰来,你别忘了,你现在吃的、穿的、住的,都是谁给你的!要不是郭主任,你现在还是个小科员!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?”
郭久铭咳嗽了一声,打断两人的争执:“好了,别说这些没用的。毕富芳,你也收敛点,现在是敏感时期,别惹事。”他转向朱泰来,语气缓和了些,像是在安抚,“你放心,只要扛过这关,下次换届,我保你进市委常委,提正厅。”
朱泰来的心颤了一下。
正厅——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位置。可他看着郭久铭的脸,突然想起了那张匿名纸条上的话:“你只是郭久铭的棋子。”他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,但他知道,郭久铭的承诺,从来都不可信。
他沉默着,没说话。郭久铭以为他同意了,站起身:“行了,就这么定了。我今晚还要回省城,先走了。”
毕富芳也跟着站起来,走到郭久铭身边,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,朱泰来没听清,只看到郭久铭拍了拍毕富芳的肩膀,眼神里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温柔——那是对他从未有过的温柔。
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,朱泰来猛地站起身:“郭主任,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说完,不等郭久铭回应,转身就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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