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雾霭还未完全散去,楚雨柔已经站在了望月楼的楼下。这座位于城市之巅的大楼,这座前几个月还在这里住过三天的地方,如今却像一座冰冷的堡垒,每一块玻璃都反射着生人勿近的寒光。
她拢了拢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风衣,深吸一口气,按下了顶层的电梯按钮。
电梯里的镜面映出她憔悴的脸,眼下的青黑像晕开的墨,昨晚几乎没合眼,满脑子都是儿子顾建华软糯的声音。
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见到儿子时要说的话,要先紧紧抱住他,再好好检查他有没有受伤,最后带他去吃街角那家他最爱的小笼包。
“叮”的一声,电梯门开了。
熟悉的玄关处,佣人张妈正弯腰擦拭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,听到动静转过身,看到楚雨柔时,脸上闪过一丝为难。
“张妈,建华呢?我来接他回家。”楚雨柔快步上前,目光急切地扫过客厅,沙发上空空如也,玩具区也没有往日散落的积木,整个屋子安静得让人心慌。
张妈直起身,搓了搓围裙角,声音放得很低:“楚小姐,您来了。可是……董事长他昨天并没有把小少爷接回来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楚雨柔像是没听清,上前一步抓住张妈的胳膊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,“不可能!他明明说会去接建华的,怎么会没接?是不是他藏起来了?张妈,你告诉我,建华是不是在里面?”她一边说,一边就要往卧室的方向冲。
张妈连忙拉住她,叹了口气:“楚小姐,楚总,真的没有。董事长昨晚回来的时候就一个人,我也问了一句小少爷的情况,他只说小少爷暂时在别处安置,让我不用管。”
“暂时安置?”楚雨柔的声音抖得厉害,眼前阵阵发黑,今天凌晨顾明在冥王山的山下送自己上“老五”的车的时候语气还带着一丝疲惫的安抚,说自己一定要带着儿子回来。怎么转脸就变了卦?她猛地想起离婚时顾明说的话——“楚雨柔,我们之间到此为止,包括任何牵扯”。难道……难道他为了彻底和自己划清界限,连儿子都不愿意从山上接回来了?
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,就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她的心脏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她甩开张妈的手,踉跄着后退两步,眼泪瞬间涌了上来。不行,她必须找到顾明,必须问清楚。
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望月楼,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华威集团赶。
司机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,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小姐,您没事吧?”楚雨柔却什么也听不进去,只死死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顾明,你不能这么对建华!顾明,你不能这样对我!
华威集团的前台看到楚雨柔冲进来时,都愣住了。这位前董事长的第一夫人,自从离婚后就再也没来过公司,如今却穿着一身旧风衣,头发凌乱,眼睛红肿,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样。
“拦住她!”前台刚想按铃,楚雨柔已经绕过接待台,朝着电梯的方向跑。
保安很快追了上来,伸手要拦她,却被她用力推开:“让开!我要找顾明!我是他前妻,我要找他!”
她的声音很大,走廊里不少员工探出头来看热闹。
楚雨柔不管不顾,正好赶上一部电梯开门,她闪身钻了进去,按下31层董事长办公室的按钮。
电梯门打开,她直奔那扇不太熟悉的实木门,没等秘书通报,就一把推了进去。
顾明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,听到动静抬头,看到楚雨柔这副模样,眉头瞬间皱紧。他放下手中的钢笔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语气冷得像冰:“谁让你进来的?”
“顾明!”楚雨柔冲到他面前,双手撑在办公桌上,眼泪砸在光滑的桌面上,晕开一小片水渍,“建华呢?你为什么没去接他?你为什么没有把他给我接回来?你是不是为了不想让我再找你,为了和我彻底没关系,就连儿子都不要了?但是,你不要忘了,他可是你顾家接香火的唯一继承人……顾明,你怎么能这么狠心!”
顾明猛地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,他盯着楚雨柔,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:“楚雨柔!你闹够了没有?”
他的声音很大,震得楚雨柔愣了一下。“我问你,你是不是想让建华再失踪一次?”
楚雨柔的哭声戛然而止,怔怔地看着他。
“这次是运气好,遇到了清玄道姑,她心善,愿意暂时照顾建华,也懂得怎么安抚孩子受惊的情绪。”
顾明的语气缓和了一些,但眼神依旧严肃,“你以为我不想接他回来?建华刚被找到,情绪很不稳定,一提到你我,他就害怕得发抖。现在接回来,是让他继续活在恐惧里吗?”
他顿了顿,看着楚雨柔苍白的脸,声音里多了一丝疲惫:“楚雨柔,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。我没接建华回来,不是为了和你划清界限,是为了他好。你要是真为建华着想,就别再这么冲动,给孩子一点时间,也给我一点时间。”
楚雨柔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样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顾明的话像一盆冷水,浇灭了她所有的怒火,却也让她心里更慌——原来建华受了这么大的惊吓,而她却只想着自己的情绪,想着顾明是不是在针对她。
她踉跄着后退两步,看着顾明冷漠的侧脸,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,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懂过。她吸了吸鼻子,抹掉脸上的眼泪,声音沙哑地说:“对不起……打扰了。”
说完,她转身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,像个迷路的孩子,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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