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烬里最后一点暗红也被晨风卷散时,夏启哈着白气搓了搓冻僵的手指。
火折子还攥在掌心里,金属外壳硌得虎口生疼——这是他从马车上抢下来的,此刻倒成了比玉牌更金贵的东西。
荒原上的土屋歪得像被风揉皱的纸,墙缝里漏出几缕炊烟,却被寒风吹得东倒西歪。
墙角缩着几个流民,破棉袄上结着冰碴,听见动静便缩成更小的团。
夏启望着他们发青的后颈,系统光屏突然在眼前展开,淡蓝色的字迹刺得他眯起眼:【新手引导完成。
主线任务【改善民生·初级】触发:建造可抵御风雪的坚固居所(0/1)。
奖励:功勋点+50,解锁“基础建材包”抽奖机会】。
“要建城,先烧灰。”他对着手背呵了口气,白雾里浮起这句话。
前世在基建项目里跟窑炉打过交道,烧石灰是最基础的一步——可这破地方,连个像样的窑都没有。
村东头的废弃窑洞歪在土坡下,窑门塌了半边,露出黑黢黢的内壁。
夏启刚走到窑前,就听见“咔嗒”一声,转头看见个佝偻的身影正用破碗接雪水。
老人灰发沾着草屑,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虱子,可那双手——骨节粗大却保养得不错,指甲缝里还嵌着没洗净的陶土。
“老丈。”夏启摸出半块烤硬的饼,饼边被篝火烤得焦黑,“吃么?”
老人抬头,浑浊的眼睛突然缩了缩。
他盯着夏启手里的饼,喉结动了动,却没接:“你怎知我没饭吃?”
“您接雪水的手在抖。”夏启蹲下来,把饼塞进对方冻得发紫的手里,“我娘是窑户女,小时候看她烧陶,总说‘三石两炭一火候’——老丈,会烧石灰么?”
老人的手指猛地蜷起,饼屑簌簌落进雪堆里。
他盯着夏启的眼睛,像在看什么怪物:“这废土上谁提烧窑?前年王典史想烧砖,被冻死在窑边了。”
“王典史用的是直焰窑,火道走顶,风雪倒灌。”夏启指尖在雪地上画了条曲线,“逆流式竖窑,火从下往上走,热效能提三成。您说,要是有黏土、石灰石,能烧出灰么?”
老人的瞳孔晃了晃,像被石子砸中的深潭。
他低头咬了口饼,硬得硌得腮帮发酸,却突然笑了:“七皇子当真是来受苦的?”他抹了把嘴,草屑粘在胡须上,“我陶三,原是定州官窑烧造,去年往釉里掺了点铜粉,烧出红釉瓷——监工说我私藏御窑秘方,就把我扔这儿了。”他捏了捏手里的饼,“能吃饱的话,我试试。”
“小石头!”夏启扯开嗓子喊了一嗓子。
不远处缩着的小少年猛地抬头,破帽子滑到后脑勺,露出冻得通红的耳朵——正是昨天跟着他捡柴火的孤儿。
“带两个人去村南,找黏土层。”他蹲下来,在雪地上挖了块土,“捏成团不裂的,断面泛白的,都收着。”
小石头用力点头,跑过去拽了两个流民。
那两人缩着脖子不肯动,夏启直接扯下自己外袍,露出里衣上的血渍:“我一个流放的皇子都不怕冻死,你们怕什么?挖到好土,今晚每人分半块饼。”流民们对视一眼,终于磨蹭着跟了上去。
“老陶头,您带两个壮实的去北山。”夏启指了指远处的秃山,“找青灰带脉的石头,敲着脆响的那种。”他从怀里摸出个铜钱,在窑洞内壁划了道痕,“这是通风口,等材料齐了,咱们改窑。”
陶三盯着那道铜痕,突然弯腰捡起块碎砖,在另一处划了道平行的:“留两个观察孔,烧到第三层时看火候。”他抬头时,眼里的浑浊散了大半,“你这小崽子,倒真懂行。”
日头爬到头顶时,雪地上已经堆了几堆土。
小石头捧着个泥团跑过来,冻得鼻尖通红:“启哥,这团捏不裂!”夏启接过来,指腹抹过断面——泛着细密的白,正是好黏土。
他拍了拍小石头的肩,少年立刻挺直腰板,像只小公鸡。
北山方向传来石块撞击声,陶三带着两个流民扛回半人高的石灰石,石头上还沾着冰碴。
“这几块带脉青灰,敲着响得很。”陶三踹了踹石头,“够烧两窑的。”
夏启摸了摸窑壁,指尖沾了层灰。系统光屏上的功勋点还停在10点
“今日就到这儿。”他扯着嗓子喊,“明早接着挖!”流民们扛着工具往土屋走,小石头却蹭到他身边,小声道:“启哥,我能守夜么?我不怕冷。”
“傻小子。”夏启揉了揉他的头,“去吃饼。”
暮色漫上来时,雪地上的黏土堆成浅丘,石灰石在窑前码成小塔。
陶三蹲在窑口,用树枝划着火道图,嘴里念叨着“风从这儿进,灰从那儿出”。
夏启站在旁边,看他的影子被拉长,像把插在雪地里的刀。
三天后——他望着渐暗的天色,窑壁上的铜痕在暮色里泛着冷光。
该生火了。
窑口的火星子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,夏启蹲在石堆旁,指尖在《简易石灰烧制法》的羊皮卷上划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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