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沉得像实体,压在胸口,缓慢地、窒息地收紧。赵虎醒过来。
或者说,是某种东西在他破碎的躯壳里重新凝聚,勉强压过了死亡冰冷的触须。
没有光。只有无边无际的剧痛从全身每一个角落爆炸开来,像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搅动。眼睛……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团黏腻、灼热的空洞,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里撕裂般的痛楚。喉咙里堵着铁锈和焦糊的味道,他试图呼吸,却只吸进冰冷的、带着灰尘的空气,刺激得破碎的气管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。
他想动,想抬起手,想怒吼,想撕碎什么。
但身体背叛了他。骨骼像是散了架,又像是被水泥重新胡乱浇筑过,沉重,滞涩,不受控制。只有剧痛忠诚地、一刻不停地汇报着身体的惨状。
爆炸……火光……飞溅的碎片……林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……
记忆的碎片带着尖锐的边缘,狠狠扎进混沌的意识。
他没死。
他竟然没死。
这个认知像毒液一样注入心脏,混合着屈辱、愤怒、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劫后余生的扭曲战栗。不,不是劫后余生,是比死亡更残忍的苟延残喘。他现在是什么?一滩烂肉?一个瞎了眼的废物?
楼下隐约的骚动、压抑的哭声、绝望的议论……顺着冰冷的墙壁和通风管道,像蠕虫一样钻进他的耳朵。他们在谈论他的死,谈论顶层的恐怖,谈论林墨那个杂种……
“……赵虎……真死了……”
“……炸碎了……”
“……林墨不是人……”
死了?哈哈……他还没死!他赵虎怎么会这么容易死!
一股暴戾的、完全不计后果的疯狂从残破的身体深处涌起,压过了剧痛,甚至压过了对自身状况的恐惧。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他没死!他要报复!林墨必须死!那些敢议论他的人都得死!这栋楼里的一切,都该是他的!以前是,以后也必须是!
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,像野兽濒死的低吼。残存的左手在身侧冰冷的地面上摸索,指尖触碰到粗糙的水泥,冰冷的金属栏杆,最后,碰到了一个坚硬、熟悉的轮廓——是他那根缠满胶带的钢筋,竟然没被爆炸完全抛远,或者说,被后来混乱的踩踏踢到了角落。
金属的冰冷触感透过指尖传来,带着一丝微弱的、属于过去的暴力的慰藉。他五指猛地收紧,用尽此刻能调集的所有力气,将那根沾满他自己和别人血污的武器死死攥在手里。粗糙的胶带摩擦着掌心的伤口,带来另一种尖锐的痛感,却让他混乱的意识清醒了半分。
他必须离开这里。留在这楼梯间的血腥角落里,只有等死,或者被那些懦夫像清理垃圾一样处理掉。
去哪里?
楼下?那些废物已经被吓破了胆,看到他这副鬼样子,只会更加唾弃、抛弃,甚至可能为了向林墨表忠心而对他下手。
只有……继续向下?或者……某个无人敢去的角落?
疯狂的念头一个接一个闪现,又被他仅存的、属于掠食者的本能筛选。对,找个地方,先藏起来,这身伤……这身伤只要不死,总有办法!他记得这栋楼里有些隐蔽的管道井,废弃的设备间,甚至……地下停车场更深处的角落。那里更冷,更暗,或许还有老鼠和虫子,但此刻,那代表着“无人打扰”和“可能的喘息之机”。
他要活着。以任何形态,任何代价,活着。
然后,等着。
等着身体稍微恢复一点力气。
等着那些愚蠢的幸存者因为饥饿和恐惧再次内讧。
等着……林墨松懈的那一刻。
或者,等着某个机会,哪怕拖着这具残躯,也要从那高高在上的顶层,咬下一块肉来!
他喉咙里发出一串模糊的、充满恶意的嗬嗬声,像是在笑,又像是在诅咒。他开始尝试移动。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带来山崩海啸般的剧痛,眼前(或者说曾经是眼睛的位置)阵阵发黑,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。但他凭着那股顽强的、扭曲的求生欲和恨意,一点点,用左手拖着钢筋作为支撑,用还能稍微动弹的右腿和背部蹭着地面和墙壁,像一条被打断了脊骨却仍旧凶性不减的毒蛇,向着楼下更深的黑暗,蠕动着,爬去。
身后,留下一道断断续续的、混合着血、脓液和尘土的肮脏痕迹,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蜿蜒,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。
十二楼活动室里的幸存者们,还在为顶层那遥不可及的物资和自身岌岌可危的生存而争论、恐惧、绝望。他们不知道,就在他们脚下不远处的阴影里,一个他们以为已经死去的“恶魔”,正拖着破碎的躯壳和满腔疯狂的恨意,悄然“复活”,并向着大楼更深处、更黑暗的巢穴蠕动。
赵虎的“死”,曾是他们恐惧的源泉之一。
而赵虎的“疯狂存活”,或许将成为点燃这栋绝望公寓更深层地狱之火的、一根浸满毒液的引信。
顶层的林墨,监控画面上并未捕捉到这细微的、发生在更深阴影里的动静。他的注意力,更多地放在那些聚集的人群,和可能出现的新的威胁上。
夜,还很长。
黑暗滋养着一切,包括伤口,也包括疯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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