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庆假期的火车站,人潮汹涌。
陈阳只背了一个简单的双肩包,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那台至关重要的笔记本电脑。他拒绝了王浩等人送行的提议,独自挤上了开往家乡小城的绿皮火车。
硬座车厢里混杂着泡面、汗水和烟草的气味。陈阳靠窗坐着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农田和城镇,心情远不如窗外景色那般明朗。
他知道,即将面对的,是一场比金融市场更加考验心智和口才的“谈判”。
近四个小时的颠簸后,火车缓缓停靠在熟悉的、有些破旧的小站。陈阳刚走出出站口,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梧桐树下的父母。
父亲陈建国穿着那件最好的、领口已经磨得起毛的夹克,眉头紧锁,双手背在身后,站得笔直,像一尊压抑着情绪的雕塑。母亲王秀芬则显得焦虑不安,不断张望着,一看到陈阳,立刻快步迎了上来,一把抓住他的胳膊,上下打量着。
“阳阳,累不累?车上人多不多?吃饭了吗?”母亲一连串的问题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和紧张。
“妈,我不累。”陈阳拍了拍母亲的手,目光看向走过来的父亲。
陈建国走到近前,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,那眼神复杂无比,有担忧,有审视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陌生。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接过陈阳的背包,只是沉声说:“先回家。”
回家的路上,气氛沉默得令人窒息。母亲试图找些家常话题,都被父亲简短地打断。陈阳能感觉到,周围熟悉的邻居投来的目光也带着些许异样——二十万汇款在这个小城里,足以引起不小的波澜。
家,还是那个记忆中的家。狭窄但整洁的客厅,老旧的家具,墙上挂着泛黄的全家福。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刚放下背包,没等母亲端上热茶,陈建国便坐在那张用了十几年的旧沙发上,开门见山:“现在,说吧。那二十二万,到底怎么回事?一个字都不许瞒我!”
王秀芬坐在旁边,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,眼巴巴地看着儿子。
陈阳深吸一口气,在父母对面的小板凳上坐下。他知道,含糊其辞或简单的解释已经无法过关。
“爸,妈,”他抬起头,目光平静而坦诚,“钱,是我通过投资国际金融市场赚来的。具体来说,主要是通过买卖股票和期权。”
“期权?”陈建国眉头拧得更紧,“那又是什么玩意儿?”
“是一种金融衍生品,可以理解为……”陈阳试图用最通俗的语言解释,但看到父亲越来越困惑和不耐烦的眼神,他停了下来。他知道,对于一辈子和机器打交道的父亲来说,理解这些太过困难。
他换了一种方式,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,开机。然后,他调出了之前精心准备的一些资料——不是具体的交易记录,那太过惊世骇俗,而是一些公开的财经新闻报道,关于雷曼兄弟破产、关于全球金融危机、关于市场恐慌的截图和翻译。
“爸,妈,你们看。最近国外出了很大的金融问题,很多大银行都倒闭了。”陈阳指着屏幕,“我通过研究,提前判断出有些公司会出问题,然后通过一些合法的金融工具,在它们股价下跌的时候赚到了钱。这个过程很复杂,但原理就像……就像提前看出天气要变坏,提前卖了雨伞,或者买了棉袄一样。”
他尽量用比喻让父母理解。“我投入了一部分本金,因为判断正确,加上用了些杠杆……就是借力,所以赚的倍数比较多。”
陈建国盯着屏幕上的英文和曲线图,虽然看不懂,但那些“破产”、“暴跌”的标题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外面的惊涛骇浪。他沉默着,脸上的肌肉紧绷。
王秀芬则更关心另一个问题:“阳阳,你投了多少钱进去?万一……万一赔了可怎么办啊?”她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。
“妈,我投入的本金不多。”陈阳避重就轻,“而且我有严格的风险控制,绝不会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,更不会去借钱投资。赚到的钱,大部分我都已经转回来存银行了。给你们汇的,只是利润的一小部分。”
他握住母亲冰凉的手:“我知道你们担心,怕我走歪路,怕我冒险。但我向你们保证,我做的每一笔交易,都是在合法的平台上,遵守规则进行的。我研究了很多书,很多资料,不是盲目瞎搞。”
陈建国猛地抬起头,目光如炬地盯着陈阳:“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?大学老师教的?”
“学校有基础课程,但更多是我自学的。”陈阳坦然回答,“我对这个感兴趣,看了很多国外的书和报告。爸,时代不一样了,现在信息很发达,只要肯学,就能接触到很多新东西。”
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。只有墙上老式挂钟滴答作响。
良久,陈建国长长地、沉重地叹了口气。他靠在沙发背上,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不少力气。他看着儿子,眼神中的严厉和审视慢慢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、难以言喻的情绪——有担忧未散,有困惑不解,但似乎也多了一丝……无奈的认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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