纽约，四季酒店顶层套房。
那张边缘泛黄的旧照片，就那么静静躺在昂贵的红木书桌上。
林风的目光，死死钉在照片里那个男人的脸上。
英俊，儒雅，戴着一副金丝眼镜，穿着一身苏军军官制服，与旁边粗犷的德米特里勾肩搭背。
但这些都不是重点。
重点是那个男人有一双和卡特琳娜如出一辙的，冰蓝色的眼睛。
林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。
鲍里斯在信上那行歪歪扭扭的字迹，在他脑中反复回响。
“真正出卖了‘火种’计划，把所有核心机密卖给美国人的……是他的父亲。”
谁的父亲。
林风的眼角余光扫向一旁。
卡特琳娜的脸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血色，从脖颈蔓延到脸颊，最后变成一片死灰。
“不……”她嘴唇翕动，发出的声音轻得像幻觉，“不可能。”
她整个人都在晃，仿佛脚下的地面变成了流沙。
“我的父亲……他一生都为了他的理想……他不可能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她再也站不住，身体一软，就要向后倒去。
林风一步跨过去，将她牢牢抱在怀里，那具总是充满力量和韧性的身体，此刻却在他的臂弯里控制不住地发抖。
林风觉得这张脸，在哪里见过。
背景是尼古拉耶夫造船厂，那艘巨大的，未完工的航母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。
专家……名单！
安东诺夫教授！
一个念头像火花般炸开，林风猛地想起来了。
那位为了“瓦良格”号耗尽一生的老人，在白桦镇交给他那份名单时，曾用浑浊的眼睛看着他，说：“孩子，这里面，有英雄，也有败类。”
“伊万，把我的加密电脑拿来！”林风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的急切。
电脑很快送到。
林风一手抱着浑身冰冷的卡特琳娜，另一只手在键盘上飞速操作，指尖快得几乎出现残影。
他从一个层层加密的文件夹里，调出了那份珍贵的名单扫描件。
数百个名字和照片，都是苏联时期最顶尖的工程技术人才。
林风的目光在上面飞快地扫过，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扫描仪。
找到了！
他的手指重重地停在屏幕的一个位置上。
一个名字，和一张黑白的证件照。
伊戈尔·科里琴科。
职位：材料学副总工程师。
证件照上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，和旧照片里德米特里身边的男人，分毫不差。
而在他的名字后面，用红笔标注着一行俄文小字。
“苏联解体后，携机-密资料叛逃美国。”
轰的一声。
一个被掩盖了十几年的，肮脏不堪的真相，在林风的脑中彻底拼接完整。
德米特里和科里琴科，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伙的。
一个在国内，利用权力侵吞资产，将所有知情人灭口。
另一个，则带着整个“火种”计划里最核心的技术机密，叛逃美国，摇身一变成了受人尊敬的专家教授。
而卡特琳娜的父亲，那个同样有着冰蓝色眼睛的男人，不过是他们精心挑选，联手推出来的一个替罪羊。
一个用生命和名誉，为他们背负了所有骂名的可怜虫。
林风看向怀里。
卡特琳娜也看到了屏幕上的那行字，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的脸上，没有任何表情，两行滚烫的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滑落，滴在林风的手背上。
那温度，烫得林风心脏一抽。
这个一生都在为父报仇的女人，在这一刻，信仰被连根拔起。
林风收紧手臂，将她冰冷的身体更用力地抱紧。
他没有说话，只是转过身，脸上的所有情绪都消失不见，只剩下一种能把空气都冻住的阴冷。
伊万和波波夫听到动静，已经守在书房门口。
林风拉开门。
“老板？”伊万看到卡特琳娜的样子，又看到林风那张阴沉得快要滴水的脸，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鲍里斯死了。”
林风的声音很轻，听在伊万和波波夫的耳朵里，却让他们两人同时打了个哆嗦。
“但他的根，还烂在莫斯科的泥里。”
“那些帮他洗钱的黑帮，那些被他喂饱的警察，还有那些像臭虫一样靠他吃饭的线人。”林风的目光从两人脸上一一扫过，那眼神里的杀意，浓稠得化不开。
“一个，都不能留。”
他看着伊万，嘴角扯出一个没有半点温度的弧度。
“伊万，你不是一直想在莫斯科开派对吗？今晚，就开个大的。”
“把所有不干净的东西，都给我从莫斯科的地下，连根拔出来，烧成灰。”
伊万的眼睛“噌”的一下就亮了。
他激动地搓着蒲扇大的手掌，脸上全是压抑不住的兴奋，像是终于等到出笼机会的棕熊。
“好嘞老板！我就知道！我早就想开这个派对了！”他摩拳擦掌，压低声音，一脸神秘地问，“老板，需要准备点什么？上好的伏特加，还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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