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如砚,将太虚峰的千仞青崖染成一片沉静的黛青。灵泉汩汩,水雾氤氲,在晚风里浮游成薄纱般的轻霭。叶馨云独立泉畔,素衣未染尘,长发半束,一缕碎发垂在颊边,随呼吸微微颤动。她指尖轻抬,未见剑出,却有寒光自虚空凝起——刹那间,九道冰链破空而生,非僵直如锁,而是游弋如龙、舒卷如帛,时而交缠成网,时而骤然绷直如刃,刺向三丈外悬停的一枚青玉符。符未碎,却在冰链掠过的瞬息震出细密裂纹,簌簌落下一星微尘。
“只是初步融合,还需多加练习。”
凌赤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,并不高亢,却如钟磬余韵,不疾不徐,却字字凿入心窍。他负手立于古松影下,玄袍广袖,腰间一柄无鞘短剑隐泛赤芒,仿佛不是兵刃,而是他血脉延伸出的一截筋骨。他目光沉静,却似能穿透皮相,直抵神魂深处:“接下来的七个月,你便在此地修炼。我会亲自指导你,不仅要让你熟练掌握这两招,还要辅助你明悟自己道心,提升实战经验。”
那“明悟”二字,轻如落雪,重若千钧。
自此,太虚峰最幽寂的寒漪谷,成了叶馨云的炼心炉。晨光未破云,她已立于霜石之上;星斗垂野时,她仍在灵泉边调息吐纳。凌赤渊的教导,从不以言语堆砌玄理,而是以血肉为纸,以痛楚为墨,一笔一划,刻进她的筋脉与神识。沈砚岑师尊的教诲如春雨润物,温厚绵长,教她如何扎根;而凌赤渊的指点,则似惊雷劈开混沌,教她如何拔节、抽枝、刺破苍穹。
每日破晓,天光初透,凌赤渊必至。他总在叶馨云调匀气息、灵力流转周天之际,悄然敛去自身浩瀚如海的威压,将境界稳稳压至与她同阶——元婴后期。而后,无需号令,无需预兆,他身形一晃,已至眼前。掌风未至,气机先锁,如铁索横江,逼得她脊背生寒,呼吸滞涩。同境对战?不,那是单方面的碾压。他能在她冰链初凝的刹那,精准踏中她灵力流转最滞涩的毫秒间隙;能在她剑意将发未发之际,以指为锋,点破她心神最微弱的动摇;甚至能在她借空间之力瞬移的瞬息,提前半步,封死她所有退路——仿佛她每一次心跳、每一次灵力奔涌的轨迹,都早已被他刻入眼底。
“‘寒江锁月’不是这么用的!”
一次交锋,凌赤渊的手掌裹着灼热气流,如赤色闪电,直取她咽喉。叶馨云瞳孔骤缩,冰链应念而生,银光暴涨,欲缠欲缚。可那冰链刚触他衣袖,便如雪遇骄阳,寸寸崩解!他指尖一点,赤色灵力如针,刺入她手腕命门。霎时间,灵力如被冻住的溪流,骤然凝滞,冰链轰然溃散,化作漫天晶莹碎屑,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而狼狈的光。
“冰链要随心念而动,而非被动防御!”他声音冷冽,却无半分讥诮,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,“心念所至,冰即所向。它不该是盾,该是你的第二双眼睛,第三只手,是你意志的延伸!”
“再来!”
那两个字,不是鼓励,是号角。叶馨云咬破舌尖,血腥气在口中弥漫开来,反而激得神识前所未有的清明。这一次,她不再等他攻来——心念如电,冰链破空而出,不再是守势,而是活物!它们扭曲、盘旋、加速,如九条蓄势已久的寒螭,撕裂空气,带着凛冽剑意,绞杀而去!更有一缕赤红火苗,悄然附着于冰链尖端,无声燃烧,那是她以心火引动的红莲业火雏形,虽微弱,却已初具焚尽虚妄的锋芒。
“这才对嘛!”凌赤渊眼中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亮色,如暗夜星火乍燃。他身形倏忽幻化,避过冰链绞杀,掌风却已如影随形,拍向她心口。叶馨云早料此招,足下空间涟漪微漾,身影已如水墨洇开,瞬移三尺。几乎同时,她双手结印,低喝一声:“悬空碎星落!”
漫天火焰碎片,不再是零散飘洒,而是如星群坠落,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,裹挟着冰链残余的寒意与空间之力的诡谲,织成一张致命的火网,朝凌赤渊当头罩下!
他竟不闪不避。周身赤色光晕如熔岩流淌,凝成一道浑圆护罩。火焰碎片撞上,发出细微却密集的“嗤嗤”声,如沸油泼雪,瞬间湮灭,不留半点痕迹。
“威力尚可,但速度太慢,容易给对手逃离的机会。”他收势,语气平静,却字字如锤,“你要将空间之力运用得更加精妙——不是挪移自身,而是压缩攻击的‘距离’与‘时间’。让火焰碎片,不是‘飞过去’,而是‘直接出现在他面前’。一念即至,防不胜防。”
这便是凌赤渊的道——不讲玄虚,只论实效;不授口诀,只授“如何成为一把更锋利的剑”。
而他的道法讲解,亦如他的人,疏朗而深邃。常于午后,灵泉畔青石上,他斜倚松根,素手执白玉盏,盏中灵茶氤氲着淡金色雾气,清香沁脾。他啜一口,目光投向远处云海翻涌,声音缓缓流淌,如泉击石:
“修仙之路,道心为基。你天赋卓绝,机缘不断,却也容易心浮气躁。登天榜高手如云,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。唯有道心稳固,才能在绝境中保持清醒,发挥出全部实力——那不是一种状态,而是一种本能,是灵魂深处不可撼动的锚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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