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风寨的夜,浓得化不开。
不是寻常的墨色,而是被血雾浸透的、泛着铁锈腥气的暗红。风在断壁残垣间呜咽,像无数冤魂攥着喉咙低泣;祭坛上未干的符文正一寸寸皲裂,裂痕里渗出幽蓝电光,噼啪作响,仿佛天地也在屏息——就在方才那一瞬,命运的琴弦绷至将断,而有人,以血为弓,以魂为弦,硬生生拉出一道逆天的惊雷。
周围的修士全都僵在原地,瞳孔震颤,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。他们见过疯子,却没见过这般不要命的疯法——林澈竟真要燃尽神魂为引,以元婴初期之躯,强行叩击化神门槛!那不是突破,是自焚;不是渡劫,是赴死。他单膝跪在碎石堆里,指尖插进自己心口,一缕缕银白神魂如丝如缕被抽离,在空中凝成一枚颤抖的契印,光芒刺目得令人不敢直视。所有人都看得懂:若契成,则魂飞魄散;若契溃,则当场爆体。可他眼底没有惧意,只有一片沉静的、近乎温柔的决绝——只为护住身后那个倒在地上、气息微弱如游丝的少女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叶馨云动了。
不是踉跄起身,不是仓皇反击,而是一次灵魂深处的轰然苏醒。她仰面躺在冰冷的青砖上,睫毛轻颤,血顺着额角滑入鬓边,像一道灼热的朱砂印记。可就在枯袍老人那道裹挟着腐骨蚀魂之力的血色光柱撕裂空气、呼啸而至的刹那,她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世界骤然安静。
不是耳畔无声,而是心湖澄明。
她看见自己初穿书时蜷缩在破庙角落,指尖冻得发紫,怀里紧紧抱着一本《基础灵植图鉴》,书页边缘已被摩挲得起了毛边——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真实;
她看见叶家后院那棵百年玉兰树下,姐姐蹲下来替她系好歪斜的腰带,发梢扫过她脸颊,带着阳光晒过的暖香;
她看见沈砚岑师尊第一次召她入殿,玄色广袖拂过案几,指尖点向她眉心,一道温润灵力如春水漫过识海:“此心不移,万劫不摧。”那一刻,她眼眶发热,不是因畏惧,而是因终于被人郑重托付;
她看见林寻师兄在试剑崖上陪她练《流云十三式》,剑光如雪,他总在她收势不稳时悄然递来一盏温茶,茶烟袅袅里,是他含笑的眼;
她更看见山谷丹房里,炉火映着林澈专注的侧脸,药香氤氲中,他一边控火一边随口讲起上古丹方轶事,她托腮听着,窗外桃花簌簌落满肩头……原来最锋利的剑意,从来不是劈开山岳的雷霆,而是这些细碎如尘、却足以撑起整片苍穹的温柔。
“我不能倒下!”
一声嘶吼自胸腔炸开,不是愤怒,不是悲怆,而是生命最本真的呐喊——我要活着!我要回到他们身边!我要亲手把这颠倒黑白的世道,一剑劈正!
刹那间,剑意冲霄!
不是凌厉,不是肃杀,而是浩荡如江河奔涌、澄澈如星河倾泻的“生之剑意”。它自叶馨云丹田深处腾起,撞碎桎梏,直贯天灵。元婴中期的壁垒,在一声清越龙吟中寸寸剥落,灵力如春潮暴涨,经脉似琉璃通透,连识海都泛起粼粼金光——她不仅破境,更在破境之中,触到了那扇尘封已久的门:空间剑道。原来那些年她默默参悟的《虚空步》《折光诀》,那些被她当作保命小术的零散感悟,此刻全在血脉里沸腾、重组、升华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——空间不再是障碍,而是她的剑鞘。
《九天雷剑诀》第二式·天雷灭世!
没有咒语,无需结印。她只是抬手,五指微张。
霎时间,四面八方的空间如镜面般震颤、龟裂,一道道粗如古木的紫金色雷霆,自虚空裂缝中奔涌而出!它们并非从天而降,而是从过去与未来的夹缝里、从生与死的临界处、从所有被遗忘的角落里——齐齐奔袭而来!雷霆所过之处,空气被撕成透明的碎片,时间仿佛凝滞一瞬,连枯袍老人脸上狰狞的笑容都僵在嘴角。血色光柱尚未触及叶馨云衣角,便被亿万道雷光绞成齑粉,湮灭于无形。
轰——!!!
冲击波横扫百丈,黑风寨的断墙轰然坍塌,瓦砾如雨坠落;祭坛上邪阵符文尽数爆裂,迸射出刺目的黑芒,随即化为飞灰;枯袍老人胸前瞬间绽开数十个焦黑窟窿,黑血狂喷,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,狠狠砸在石柱上,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整根石柱。
而叶馨云,立于雷光中心,白衣染血,长发狂舞,手中雷霆剑嗡鸣震颤,剑尖垂落一滴紫金色血珠,坠地即燃,烧出一朵微小却炽烈的雷焰花。
她赢了。
以元婴中期之身,斩元婴后期邪修于瞬息之间。
枯袍老人咳着黑血,瞳孔涣散,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: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你怎可能……”话音未落,叶馨云已至眼前。
没有多余言语,没有半分迟疑。
她踏出一步,剑域铺展——不是威压,而是绝对的“禁锢”。空间在此刻成为牢笼,时间在此刻沦为琥珀。枯袍老人想退,双腿却如钉入大地;想祭出本命法宝,神识却被一道凛冽剑意死死锁住,连指尖都动弹不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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