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前进——!!!”
宝玉那如同裂帛般的嘶吼,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!锥形阵——这支在绝境中仓促凝聚、以数千求生意志为燃料的钢铁箭头,在箭雨短暂的压制掩护下,朝着东南谷口那相对薄弱的敌军封锁线,发起了决死的冲锋!
“杀——!”
“冲出去!为将军报仇!”
“回家!”
震天的咆哮瞬间压过了死亡的喧嚣!最前方的刀盾手如同疯狂的犀牛,用血肉之躯和沉重的盾牌狠狠撞向堵截的敌军!
那是噶尔丹的仆从军,装备和士气远不如核心精锐,在这股破釜沉舟的冲击下,阵线瞬间被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!
“刺!” 紧随其后的长枪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,无数杆染血的长矛如同毒龙出洞,从盾牌的缝隙中狠狠攒刺而出!惨叫声此起彼伏,挡在最前面的仆从军如同割麦子般倒下!
宝玉身处锥尖稍后,没有在最前沿承受第一波冲击,但危险无处不在!流矢擦着他的头盔飞过,带起一溜火星;破碎的兵刃碎片呼啸着掠过身侧。
他紧握着“秋水”短剑,剑身冰凉,掌心却全是汗。他强迫自己瞪大眼睛,嘶吼着下达最简短的命令:“补位!左翼缺口!长枪顶上!”“别停!向前!向前!”
他甚至挥剑格开了一支射向身边伤兵的流矢,冰冷的剑锋第一次真正沾染了敌人的热血,那粘稠温热的触感让他胃部一阵翻腾,却更激起了骨子里的凶性!
锥形阵在狭窄的谷口通道中艰难地旋转、推进,每一步都踏着敌我双方士兵的尸体和鲜血。断臂残肢、破碎的内脏、粘稠的血浆,将谷口染成了修罗屠场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。
但锐字营的士兵们已经杀红了眼,求生的本能和周将军的血仇,让他们爆发出远超平时的战斗力!他们踩着同伴和敌人的尸体,硬生生从堵截的仆从军中杀开了一条狭窄的、血淋淋的通道!
“冲出去了!冲出去了!” 当锥形阵最前方的士兵终于踏出鹰愁涧那如同地狱之口的狭窄谷道,冲入相对开阔的荒野时,绝望中迸发出狂喜的嘶吼!
然而,这狂喜仅仅持续了一瞬!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!”
凄厉的号角声再次从身后和两侧响起!是噶尔丹的精锐骑兵!他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,从两侧的山坡和谷口后方,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汹涌追来!
沉重的马蹄践踏着大地,发出沉闷的轰鸣,卷起漫天烟尘!速度远超步兵!
更大的危机,如同阴影般瞬间笼罩了刚刚冲出地狱的残兵!
“将军!骑兵!追兵上来了!” 王队正目眦欲裂,嘶声喊道。
宝玉猛地回头,看着那迅速逼近的滚滚烟尘,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!
但他没有慌乱!周镇牺牲前那指向谷口的刀尖,张把总他们决死冲锋的背影,还有这数千条寄托在他身上的性命,让他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!
“李哨官!” 宝玉的声音在狂奔中依旧清晰,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力,猛地指向左侧不远处一片突兀隆起、乱石嶙峋的土丘,“带一队枪兵!
立刻占据那里!给我钉死!用长矛,用石头!挡住左翼追兵一刻钟!一刻钟后,自行向正东方向撤退!不得恋战!”
“得令!” 李哨官没有丝毫犹豫,厉声招呼:“三队的!跟我来!” 一队近百名手持长矛、背负强弩的士兵脱离主阵,如同离弦之箭扑向那片乱石土丘。
“王队正!” 宝玉的短剑又指向右侧前方一片由巨大风化岩石组成的天然屏障,“你带刀盾手和剩下的弓箭手!占据那片石林!守住右翼!同样,一刻钟!然后向东北方向撤退!与李哨官汇合!”
“末将领命!” 王队正抱拳,带着另一队士兵冲向石林。
“其余人!跟着我!目标肃州!全速前进!不许回头!” 宝玉嘶吼着,带头沿着一条相对崎岖、但能最大限度限制骑兵机动的小路狂奔。
伤兵被同伴搀扶着,甚至背着,咬着牙跟上。整个队伍在宝玉的指挥下,如同一台精密而残酷的机器,开始了“阻滞-撤退-再阻滞”的死亡接力!
很快,左翼的土丘上爆发了激烈的战斗!李哨官率领的枪兵利用乱石堆构筑了简易防线,长矛如林,死死顶住了试图从侧翼包抄的骑兵冲锋!
强弩手躲在石后,射杀着试图靠近的敌骑。战马嘶鸣,士兵怒吼,鲜血染红了土丘。他们如同磐石,死死拖住了左翼的追兵。
右翼的石林同样成了绞肉机!王队正的刀盾手死死守住狭窄的入口,弓箭手则占据制高点,向下倾泻着复仇的箭雨。噶尔丹骑兵的冲击在狭窄的石缝和如雨的箭矢下受挫,丢下不少尸体。
这两处阻击点,如同两道坚固的闸门,暂时延缓了追兵合围的速度,为主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!
宝玉不敢有丝毫停歇,他一边狂奔,一边不断扫视着周围的地形。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,地图上的线条与眼前的地貌飞速重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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