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周山巅的时光仿佛被拉长了。棠生说要“聊天”,通天便留了下来。没有惊天动地的讲道,没有晦涩难懂的法诀,每日不过是棠生倚着古树抽着尘缘杆,通天坐在青石上听着——听他讲人族如何钻木取火时的执着,讲妖族幼崽学飞时的笨拙,讲草木精灵如何在石缝里扎根,讲洪荒大地每一寸地脉的呼吸。
有时棠生会指着云海问:“你看那云聚云散,像不像你截教万灵?来了又去,去了又来,强求不得,顺应方安。”有时他会让通天看净水钵盂里的倒影:“这水里的山是真山吗?你道心里的‘顺天’‘无类’之争,又是不是真争?”通天起初还辩驳几句,后来便静静听着,听着听着,心中那股因天道印记而起的焦躁渐渐消散,连对阐教的抵触也淡了许多。
十年光阴,在洪荒不过弹指,于山巅却似酿了一壶清酒。通天的道心在日复一日的闲聊中悄然补全,周身剑气虽仍刚直,却多了几分温润的包容,再不复初见时的锋芒毕露。
这日清晨,海棠花瓣落在通天肩头,棠生忽然磕了磕尘缘杆,青烟散去:“时间到了。”
通天睁眼,只觉道心前所未有的通透,起身拱手:“谢护法十年指点。”
棠生摆摆手,从袖中摸出一卷兽皮地图扔给他:“你已经浪费我太多茶水,该走了。这是金鳌岛的地图,岛上有处紫芝崖,灵气最盛,合你截教道统,去了便知。”
通天接过地图,指尖触到兽皮上细密的灵纹,正想问些什么,却听棠生又道:“你大哥的紫气印记,早在他刚得鸿蒙紫气到时候我就帮他化解了”
通天心中一暖,果然大哥的安稳并非侥幸。
“至于你二哥元始……”棠生指尖转着尘缘杆,语气沉了沉,“他修的是‘顺天之道’,与天道秩序联系最深,那道印记与他道心相融,我暂时动不了,强行剥离反而会伤他根基。”见通天面露忧色,他又笑了,“不过放心,我留了后手。他那盘古幡里,我悄悄渡了一缕红尘愿力,将来若印记生乱,愿力自会护他心神。”
通天这才松了口气,对着棠生深深一揖:“护法思虑周全,通天代二哥谢过。”
“谢什么,玄门本是一体。”棠生从青石下摸出一件法宝扔过来,“接着。”
通天伸手接住,只见那是一面旗幡,幡面如流云,绣着漫天星辰与繁花,虽无凌厉气息,却透着厚重的气运感。他注入一丝圣力,幡面轻展,竟有淡淡的霞光洒落,心神微动间,竟能清晰感知到老子在首阳山的气息。
“这是天花乱坠幡,极品先天灵宝。”棠生解释道,“没什么攻击防御本事,就俩用处:一是镇压截教气运,你纳万灵入教,气运庞杂易乱,有它在能稳根基;二是传递消息,你想找你大哥二哥,或是截教弟子有急事,注入神念便能传讯,比寻常传讯符稳妥百倍。”
通天握着旗幡,只觉幡身温润,与自己道心隐隐共鸣,正要道谢,却见棠生忽然收起笑容,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:“走,通天,我带你去看个‘贼’。”
“贼?”通天一愣,连忙跟上棠生的脚步。
棠生提着尘缘杆,踏着灵光向东方飞去,声音带着一丝寒意:“有些人啊,见不得玄门安稳,刚分家就想搞小动作。你不是总疑惑,近来为何总觉得阐教弟子对你截教颇有微词?为何人族聚居地流传‘截教纳妖,恐乱人道’的闲话?”
通天心中一动:“难道不是……不是理念不合?”
“理念不合是真,有人煽风点火也是真。”棠生的身影在云海中穿梭,速度极快,“西方教立教借了天道功德,却也引了恶念缠身。准提那老小子自己不敢来,竟派了恶尸潜入东方,专挑玄门内部的缝隙钻,散播流言,搅乱人心。”
说话间,两人已至东海之滨的一片密林上空。棠生手指向下一点,尘缘杆顶端的青烟化作一道光幕,映出林中景象——一个与准提身形相似、却面带戾气的身影,正化作一道黑风,对着几个砍柴的人族修士低语:“你们可知?截教收了好多凶兽为徒,将来怕是要吃人的……阐教圣人都说了,那些旁门左道,就该驱逐……”
人族修士听得面露惧色,黑风却得意地笑了,正欲再说,忽然察觉到什么,猛地抬头望向天空。
“哼,总算舍得抬头了。”棠生冷笑一声,对通天道,“看清楚了?这就是你二哥近来心烦、你截教名声受损的‘根儿’。今日让你见识见识,有些人的‘渡化’,背地里藏着什么龌龊。”
通天望着光幕中那道散发着恶意的黑风,又想起这些年截教弟子在外受的白眼,再联想到棠生方才的话,眼中瞬间燃起怒火。他握紧手中的天花乱坠幡,沉声道:“护法,此獠该除!”
棠生却按住他的手,摇了摇头,眼中闪过一丝算计:“不急。一个恶尸而已,杀了容易,让幕后之人付出代价才难。你且看着,这出戏,才刚开场。”
密林里的黑风似是察觉到危险,化作一道流光想逃,却见棠生尘缘杆轻挥,一道红尘愿力化作天罗地网,将整片密林罩得严严实实。黑风撞在网上,发出凄厉的尖啸,却怎么也冲不出去。
棠生对通天道:“走吧,先陪我‘会会’这位‘西来的客人’。”说罢,带着通天,踏着灵光向密林落下。山风卷起两人的衣袍,一个冷冽,一个怒然,而那面天花乱坠幡在通天手中轻轻颤动,似在应和着即将到来的清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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