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湄公河之珠”酒店的顶层露台,此刻如同风暴过后的坟场。
破碎的柚木茶几残骸、酒液、踩烂的水果、散落的玻璃碎片狼藉满地,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滔天怒火。
巨大的屏幕依旧亮着,播放着体育馆内最后的疯狂,震天的欢呼透过音响传来,却与露台上冰冷死寂的气氛格格不入。
大梵站在露台边缘,背对着屏幕,面向奔流的湄公河。他身形挺拔如松,却也透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冰冷。
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,额心那点朱砂记在河面反光的映衬下,红得如同凝固的血。
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,指节在布料下绷得发白。
河风带着湿热的腥气,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,却吹不散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佐维坐在仅存的一张藤椅上,柔和的光泽与他沉静如渊的气质形成奇异的反差。仅存的右手搭着扶手,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藤条。
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,那场刚刚结束的、充满肮脏交易的“胜利”庆典,眼神锐利得能穿透屏幕,看透背后所有的龌龊。
苏凝站在大梵身侧稍后的位置,她沉静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,美丽的眼眸中交织着对丈夫的担忧和对黑古卑劣行径的愤怒。
屏幕中,裁判终于在一片混乱和黑古拳馆支持者稀稀落落的嘘声中,高高举起了济考(Jikhaw)的手臂!宣告他的胜利!
济考站在拳台中央,如同刚从血海里捞出来。汗水、血水浸透了他褴褛的拳裤,赤裸的上身布满了青紫的淤痕和裂开的伤口,尤其是腰腹那片区域,肿胀得吓人,颜色深紫近黑。
他大口喘着粗气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沫和撕裂般的痛苦嘶鸣,胸膛剧烈起伏,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。
他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,只有一片麻木的灰败和强行支撑的倔强。
他拒绝了师弟的搀扶,摇摇晃晃地独自走向拳角,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。
“哼,”大梵终于转过身,目光扫过屏幕上济考那惨烈的身影,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,带着一种被愚弄后的自嘲和解脱,“济考…果然不错!骨头够硬!总算没让黑古那杂碎赢!”
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喜悦,只有一种“果然如此”的、带着血腥味的确认。这胜利,是济考用命拼来的,也洗刷了他大梵被黑古连摆两道的部分耻辱。
佐维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济考那异常的状态。
他敲击藤椅扶手的指尖停了下来,眉头微蹙,声音低沉而肯定:“不对劲。”
他锐利的目光穿透屏幕,仿佛能看穿济考强撑的表象,“他的呼吸…太乱了。腰腹的伤…绝不止皮肉。还有他那眼神…空洞无神。”
他作为顶尖高手,对身体的极限和濒临崩溃的状态有着近乎直觉的洞察。
仿佛是为了印证佐维那不祥的预感,屏幕画面突然切换!
只见刚刚走到拳角边缘的济考,身体猛地一僵!他双手死死捂住剧痛的腰腹,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!
随即,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、暗红色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!他壮硕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,轰然向前栽倒!
重重砸在拳台帆布上,激起一片尘埃!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,便再无声息!
“济考师兄——!”
碧林拳馆的师弟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,疯狂地扑了上去!现场一片混乱!医疗队抬着担架冲上拳台……
露台上,死一般的寂静。
苏凝捂住了嘴,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悲悯。大梵插在口袋里的手猛地攥紧,指节发出咔吧的轻响,西装的肩线绷得笔直。
佐维缓缓闭上了眼睛,米白色休闲装衬得他脸色有些苍白。他猜中了结局,却无力改变。
济考死了,送往医院后不久,因伤势过重身亡。
用嗑药强行提升的短暂力量,以断裂的肋骨刺穿内脏为代价,在肮脏的规则和拳证的偏袒下,艰难地赢下了这场必死的对决,只为守护那早已被践踏得支离破碎的拳馆荣誉。
他用生命,给碧林拳馆留下了一个染血的、空洞的“胜利”。
消息如同瘟疫般在老挝的地下世界蔓延。
破败的仓库。
空气里弥漫着汗味、廉价药膏味和绝望的气息。
昏暗的灯光下,仅存的十几名碧林拳馆弟子或坐或站,人人带伤,脸上写满了悲痛、愤怒和茫然。
济考师兄死了,拳馆最后的顶梁柱塌了。
赛雅夫人(Saya)脸色苍白如纸,眼神空洞地坐在一个破旧的木箱上,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。
派蒙老人(Pa Mong)头上缠着渗血的纱布,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泪水,紧紧抓着身边一个少年拳手的手。
仓库门被猛地推开!带着一身夜晚湿冷的水汽和浓重的血腥味。
是陈浩南和札比(Zabi)。陈浩南依旧穿着那件沾满污渍的蓝色旧衬衫和棕色长裤,精悍的脸上带着疲惫和新添的伤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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