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礼的日子一天天临近,庄园如同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,每一处角落都洋溢着忙碌而喜悦的气息,为即将到来的盛大婚礼紧锣密鼓地准备着。
金色的佛塔尖顶在阳光下闪耀,仿佛也沾染了这份人间喜气。
主楼巨大的宴会厅内,工匠们正小心翼翼地悬挂着特制的、融合了泰式祥云纹饰与中式龙凤呈祥图案的金红色帷幔。
纯白的九重葛花环缠绕着鎏金的廊柱,馥郁的香气与檀香木的清冽交织。
庭院里,巨大的遮阳棚下,经验丰富的花艺师正指挥着人手,将成筐的素馨花、万代兰和鲜嫩欲滴的莲蓬,精心扎制成繁复华美的拱门和路引。
大梵的身影穿梭在这片忙碌的金色海洋中。
他依旧是那个掌控着庞大地下王国的Kings Group领袖,眉宇间带着不怒自威的冷峻,处理事务时雷厉风行,眼神锐利如刀。
然而,只要苏凝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,那冰封般的威严便会瞬间融化。
此刻,他正陪着苏凝在偏厅挑选婚礼用的瓷器。
长桌上铺满了各种样品:细腻如脂的中国骨瓷茶具,绘着象征纯洁的玉兰;色彩浓烈、描金嵌银的泰式鎏金餐具;还有融合了两种风格的创新之作。
“这套骨瓷如何?清雅。” 苏凝拿起一只薄胎茶杯,对着光线欣赏其通透的质感。
“你喜欢就好。” 大梵站在她身侧,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,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脸上,仿佛在欣赏世间最珍贵的艺术品。
他自然地伸出手,替她将一缕滑落颊边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。
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敏感的耳廓,引来苏凝脸颊微微一红,嗔怪地睨了他一眼。
那眼神含羞,却让大梵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,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宠溺与满足。
不远处,正在核对宾客名单的阿赞抬头恰好看到这一幕,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阿胡,压低声音笑道:
“阿胡,你看梵哥那眼神…啧啧,凝姐真是把咱们梵哥这头猛虎,彻底化成绕指柔了!” 语气里满是感慨和艳羡。
阿胡也看着姐姐和大梵哥之间那无形的、甜蜜的气场,古铜色的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。
看到姐姐如此幸福,他比任何人都高兴。他用力点头:“嗯!姐姐会得到幸福!” 目光扫过姐姐脸上那发自内心的、如同被阳光亲吻过的笑容,心中充满了暖意。
然而,在这片洋溢着金色喜悦的角落里,一道颀长的身影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佐维独自站在连接宴会厅和花园的回廊尽头。
他背对着厅内的喧嚣,仅存的右手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茶,目光似乎落在庭院中那些盛放的万代兰上,又似乎穿透了层层叠叠的花影,落到了某个遥不可及的虚空。
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浅灰色亚麻西装,身形依旧挺拔优雅,但周身却萦绕着一层难以驱散的寂寥。
阳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,那惯常的、温和如春风般的笑容不见了,薄唇抿成一条略显苍白的直线,深邃的眼眸深处,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追忆。
他看到了大梵为苏凝挑选头纱时,手指抚过蕾丝边缘的珍视。
听到了苏凝试穿嫁衣时,那如同珍珠落玉盘般清脆又带着羞怯的笑声。
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、名为“幸福未来”的甜蜜气息。
这一切,都像一把无形的钥匙,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心底最深处、那扇被刻意尘封的门。
门内,是亚仪。
他仿佛又看到了亚仪穿着洁白的婚纱,站在阳光下的样子。
她的笑容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,眼中盛满了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对他的全然信赖。
那时,他牵着她的手,以为可以护她一生无忧,远离他过往沾满血腥的阴影。
可是…他终究没能做到。
那些如影随形的黑暗、无法言说的压力,如同无形的藤蔓,一点点绞杀了她的笑容,最终将她拖入了绝望的深渊……
她选择了用最决绝的方式离开,留下他一个人,在这漫长的余生里,背负着沉重的爱和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。
一股尖锐的、几乎令人窒息的痛楚猛地攫住了佐维的心脏。
他握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杯壁冰冷的触感也无法缓解心口那灼烧般的疼痛。
他迅速垂下眼帘,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翻涌的、几乎要失控的泪意和深不见底的愧疚。
他强迫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,试图将那汹涌的情绪压回心底的囚笼。
“阿维?”
一个轻柔而带着关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,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寂。
佐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。他迅速调整面部表情,在转身的瞬间,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抹温和得体的微笑,仿佛刚才的失神只是错觉。
“小凝。” 他声音如常,带着惯有的暖意,“选好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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