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到萧望舒密信后,沈青崖并未立即采取行动。
他深知,在对方已经布下罗网的情况下,仓促反击极易落入陷阱。越是危急时刻,越需冷静谋划,找准七寸,一击致命。
接下来的几日,他表现得异常沉稳。每日照常处理军务,训练锐士营,仿佛对汹涌的暗流一无所知。甚至当军中开始出现关于他与皇城司指挥使薛重“关系匪浅”的窃窃私语时,他也只是置之一笑,不予理会。
这份超乎年龄的定力,让暗中观察的英国公张维眼中赞赏之色愈浓,也让副都督陈继祖心中惊疑不定。
“这个沈崖,是真不知情,还是故作镇定?”陈继祖在自己的值房内来回踱步,眉头紧锁,“冯仑那边,御史台的弹劾已经递上去了,周御史是我们的人,证据也准备得七七八八。可陛下那边,似乎还在犹豫,没有立刻下旨查办。流言在军中散播,张维那老东西也按兵不动,没有敲打沈崖的意思……这风向,有点不对。”
幕僚低声道:“大人,或许是我们太急了。沈崖毕竟新立军功,风头正盛,陛下和张都督总要顾及颜面。而且……”他犹豫了一下,“皇城司那边,最近似乎有些动作。”
“薛重?”陈继祖冷哼一声,“他自顾不暇,还有心思管沈崖?陛下对他猜忌日深,韩相爷那边又步步紧逼,他敢在这时候跳出来保一个武状元?找死!”
话虽如此,陈继祖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。沈崖此人,他总觉得看不透。一个商贾之子,短短时间内能在武举夺魁,又在军中站稳脚跟,这份心机能力,绝非常人。更让他忌惮的是,此人背后似乎不止薛重一股势力……
“派人盯紧沈崖,还有他那个‘锐士营’的一举一动!”陈继祖吩咐道,“另外,给周御史递个话,弹劾冯仑的证据再加把火,最好能牵扯到北靖王!只要将北疆、河西这两根钉子一起拔了,沈崖一个无根浮萍,翻不起大浪!”
“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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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青崖并非毫无动作。他在等待,也在暗中布局。
首先,他让灰鸽加紧追查左军都督府军械库的漏洞。这不仅是打击陈继祖的利器,更可能牵扯出“莲台”与朝中势力勾结、倒卖军资的线索。若能将此事坐实,便是釜底抽薪,足以扭转局势。
其次,他通过萧望舒,以北靖王府的渠道,暗中联络河西冯仑。冯仑是沙场宿将,绝非坐以待毙之人。只要给他一点支持,他必能稳住阵脚,甚至反击。
第三,关于他与薛重的流言,他决定将计就计。
校阅结束后的第五日,沈青崖以“感谢薛指挥使赠剑”为名,递了帖子去皇城司,请求拜会。此举并未隐瞒,很快便在有心人的传播下,成了“沈崖主动投靠薛重”的“铁证”。
皇城司衙门,森严肃杀。
这是沈青崖第一次踏入这个令百官闻之色变的地方。穿过重重门禁,他被引至一处僻静的书房。
薛重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,正在伏案批阅文书。见沈青崖进来,他放下笔,目光如电:“沈状元,不,现在该称沈参军了。你倒是敢来。”
沈青崖躬身行礼:“末将拜见薛大人。大人赠剑之情,一直未有机会当面致谢,今日特来拜会。”
“致谢?”薛重嘴角微扬,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,“恐怕不只是致谢吧。如今满京城都在传,你沈崖是我薛某人的‘棋子’。你此时登门,就不怕坐实了这传言,让你在军中更难立足?”
沈青崖直起身,目光平静:“清者自清,浊者自浊。末将行事,但求无愧于心,何惧流言蜚语。况且,”他顿了顿,“流言既能伤人,亦能为人所用。大人以为呢?”
薛重眼中精光一闪:“哦?如何为人所用?”
“敢问大人,散播此流言者,意欲何为?”沈青崖反问。
“无非是想离间你我,更想借此事,让陛下对我更加猜忌,坐实我‘插手军务、图谋不轨’的罪名。”薛重淡淡道。
“正是。”沈青崖点头,“既如此,我们何不顺水推舟?”
“顺水推舟?”薛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。
“流言说末将是大人安插的棋子,那大人何不……真的下一盘棋?”沈青崖声音压低,“陈继祖勾结韩党,倒卖军械,中饱私囊,更可能与‘莲台’有染,祸乱边关。此等蠹虫,盘踞京营,实乃国之大患。大人奉旨查办‘莲台’,若能借此机会,一举铲除军中内奸,既是为国除害,亦是立下大功,可堵悠悠众口,更可向陛下证明,皇城司所为,皆为公心!”
薛重静静听着,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。良久,他缓缓道:“证据呢?陈继祖是老将,在军中根基不浅,与韩貂寺更是关系密切。若无铁证,动他便是打草惊蛇,反受其害。”
“证据,末将正在查。”沈青崖坦然道,“军械库账目漏洞,军械流向黑市,陈继祖与其亲信的不法勾当……这些,都需要时间。但眼下,有一事或可成为突破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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