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,驱散了长夜的寒意,却驱不散积善坊民宅内凝重的氛围。沈青崖简单调息完毕,推开房门,恰好遇见从隔壁走出的萧望舒。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,显然一夜未曾安枕,但眼神依旧清冽坚定,如同雪后青竹。
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,无需多言,便已明了对方心中的沉重与决绝。
“昨夜……可还顺利?”萧望舒轻声问道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她虽未参与行动,但心系结果,尤其是关系到北疆命脉的御马苑一案。
沈青崖微微颔首,言简意赅:“凶手已诛,线索指向永济仓。”他没有提及过程的血腥与险恶,也没有说明线索是如何撬开的,只将最终的结果和最关键的信息告知。
萧望舒瞳孔微缩,玉手悄然握紧。“永济仓……”她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,身为北靖郡主,她太清楚这个官仓的重要性了。若这里被“莲台”掌控,无异于在朝廷的心脏旁边埋下了一颗致命的毒瘤。“你待如何?”
“已派人暗中调查,并将部分线索,匿名递给了皇城司指挥使薛重。”沈青崖平静道,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。
萧望舒眸光一闪,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:“投石问路?你想试探薛重的立场?”
“不错。”沈青崖看着天际那轮逐渐明亮的朝阳,眼神却幽深如古井,“‘影子’临死前曾言,薛重并非铁板一块,其麾下‘暗影’有可争取之人。此次御马苑大案,陛下震怒,限期破案,压力全在皇城司。我送他这份‘功劳’,看他如何处置,是顺藤摸瓜,还是……捂盖子。”
这是一步妙棋,也是一步险棋。若薛重有心对抗“莲台”,必会抓住线索深挖;若他本身就是“莲台”成员或有意包庇,则可能暗中阻挠,甚至反过来追查匿名线索的来源,那“青崖阁”就将面临暴露的风险。
萧望舒沉吟片刻,点了点头:“此举虽险,却也是目前最快辨别敌友的方法。只是我们需做好万全准备,以防不测。”
正说着,老钟步履匆匆而来,脸上带着一丝异色:“郡主,沈公子,刚传来的消息,皇城司今日一早突然出动了大批人手,封锁了永济仓周边街区,说是例行核查仓廪储粮,但架势……很不寻常!”
沈青崖与萧望舒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了然。薛重的反应,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!而且直接采取了行动!是真心查案,还是……欲盖弥彰?
“可知带队的是谁?”沈青崖立刻问道。
“是皇城司指挥佥事,冯坤!”老钟答道,“此人是薛指挥使的心腹,掌管‘暗影’一部,以手段酷烈、行事诡秘着称。”
冯坤?“暗影”的人!沈青崖心中念头飞转。薛重派出了自己的核心力量,这至少表明他表面上对这条线索是重视的。但究竟是查案,还是“清理”,就需要进一步观察了。
“让我们的人,远远盯着,不要靠近,只观察冯坤人马的动向,以及永济仓内是否有异常人员或物资出入。”沈青崖沉声下令。他需要知道,冯坤此行,是去抓老鼠,还是去给老鼠报信。
“是!”老钟领命而去。
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。整个上午,民宅内的气氛都显得有些压抑。萧望舒在处理王府积压的事务,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,时不时望向窗外。沈青崖则看似在闭目养神,实则脑中在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。
临近午时,灰鸽带着一身市井烟火气,悄然返回。
“公子,永济仓那边有情况了!”灰鸽语速很快,带着一丝兴奋,“冯坤带人进去后,确实盘查得很严,账册、粮囤都查了。但……就在半个时辰前,永济仓的一个副使,姓王,在自家书房内‘自缢’身亡了!留下遗书,说是因账目不清,畏罪自杀!”
又来了!灭口!“莲台”的反应一如既往的迅捷和狠辣!这个王副使,很可能就是疤脸男子口中“永济仓有他们的人”之一!冯坤的到来,逼得“莲台”不得不再次断尾求生!
“冯坤是何反应?”沈青崖追问关键。
“冯佥事当时就在永济仓,闻讯后似乎极为震怒,下令彻查王副使的死因和所有关系网。但……属下感觉,他雷声大,雨点小,排查范围似乎被刻意控制在了一定的程度,没有继续深挖下去。”灰鸽斟酌着词句回道。
沈青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。果然!薛重(或者说冯坤代表的态度)是在查,但查得有分寸,只打到“莲台”愿意舍弃的弃子为止,不敢(或不愿)触及更深的核心。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,既向皇帝展示了皇城司的能力(破了御马苑的案子,揪出了永济仓的蛀虫),又没有真正威胁到“莲台”的根本。
这是一种妥协,还是一种……更为深沉的谋划?
“看来,这位薛指挥使,是在走钢丝啊。”萧望舒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听到了灰鸽的禀报,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,“既想保住位置,又不敢真正得罪那幕后之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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