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陵深处的寒意尚未从骨缝中完全褪去,车队便已驶上了返回皇城的官道。
车厢内气氛沉凝,玉玺失踪与黎戈可能未死的消息如同两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。
苏渚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日扇的玉骨,脑中飞速整合着已知信息。
曲微茫闭目调息,银色的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,周身气息清冷。
夏希羽靠着车壁,琥珀色的眼睛望着窗外流动的景色,眼神却有些放空,不知在思考什么。
墨将饮则蜷缩在角落,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,周身隐隐有黑色鬼气不受控制地溢散。
吞噬那些帝王亡魂的残余力量显然让他负荷不小,却也让他气息变得更加危险。
沈赤繁坐在最里侧,覆眼的猩红薄纱让他隔绝了外界的光线,也隐藏了所有情绪。
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随意搭在膝上,大红婚服的袖口逶迤在地,像一滩凝固的血。
他在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主墓室中感应到的那丝魔气,以及那熟悉又陌生的攻击节奏。
黎戈……
若真是他,为何?
车队行进的速度不慢,但就在经过一片相对荒凉的丘陵地带时,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,马车缓缓停下。
“怎么回事?”苏渚然微微蹙眉,掀开车帘一角。
只见官道前方,黑压压地堵着上百人。
他们衣衫褴褛,面黄肌瘦,手中拿着锄头、木棍,甚至还有削尖的竹竿,眼神里混杂着绝望、恐惧和濒临疯狂的凶狠。
——是难民。
此处怎么会出现难民?
暗卫首领快步来到车旁,低声道:“大人,是一群从西边逃难来的流民,拦路乞食,情绪不太稳定。”
“西边?”苏渚然眸光一闪,“哪个西边?仔细问清楚。”
暗卫领命而去,片刻后回报:“说是从落雁关一带逃出来的。”
“那边……据说闹了很凶的瘟疫,死了很多人,官府封了路,他们是翻山越岭才逃出来的。”
落雁关?
苏渚然脑中立刻调出大夏疆域图。
落雁关,位于西域与中原交接的咽喉之地,原本由三皇子一系的将领镇守,在他清洗朝堂后,已迅速换上了自己的人。
瘟疫?
苏渚然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他可没收到任何关于落雁关爆发大规模瘟疫的奏报。
更何况,若真是瘟疫,这些难民如何能穿过重重封锁,出现在这远离边境的官道上?
他下意识在脑中梳理局势。
大夏内忧外患,北疆有尹淮声顶着蛮族和阴兵,暂时无虞。
境内偏西之地,确实有一处着名的阴气汇聚之地,被称为“葬魔谷”,是已知的阴兵主要巢穴之一。
阴兵与枉死城并非同一概念。
枉死城更偏向于灵魂的归宿与怨念的集合体。
而阴兵,更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、具有实体或半实体攻击性的亡灵军队。
北疆有尹淮声,西域……
他派去接掌落雁关的是他的心腹干将,能力不俗,若那边发生战事,军情急报早就该雪花般飞入京城了。
除非……战事并非胶着,而是碾压性的、迅速到连发出求救信号都来不及的——
覆灭。
能悄无声息做到这一点的,只有那些不依赖粮草、不知疲倦、且能在黑暗中发起突袭的阴兵。
而能如此高效地调动阴兵,甚至可能利用了“瘟疫”作为幌子掩盖行军和屠戮的……
幕后之手的身份,几乎呼之欲出。
那个夺取了玉玺,身上带着黎戈气息的“存在”。
沈赤繁显然也听到了暗卫的汇报。
他覆眼的红纱微微转向苏渚然的方向,虽然看不到眼神,但那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和周身骤然降低的温度,都表明他得出了相同的结论。
车厢内夜明珠柔和的光线落在他身上,勾勒出锋利俊美的侧脸轮廓。
猩红的薄纱遮住了那双惯常冷漠的红眸,反而减少了几分锐利,增添了几分神秘诡谲的美感。
几缕墨色的长发散落,贴着他苍白的脸颊,与身后大红的婚服形成强烈对比,在珠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,宛如从冥府画卷中走出的精魅,美丽而致命。
苏渚然挥退暗卫,车厢内重新恢复安静。
他缓缓开口,声音依旧温润,却带着点凝重:“我们还剩二十天。”
主线任务要求的三十天生存期,已过去三分之一。
夏希羽闻言,轻轻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,慢吞吞地接话:“该准备开战了。”
这个副本的“战争”标签,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而迫近。
对手不再是浑噩的阴兵,而是可能由他们曾经的同伴、如今的谜团——“黎戈”——所指挥的更具威胁的亡灵军团。
苏渚然微微一笑,那笑容里没有了往常的戏谑,只剩下冰冷的决断:“是了。”
带兵打仗,哪怕敌人是非人的存在,对于经历过无数世界、在尸山血海中搏杀出的界主而言,也并非陌生之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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