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在光与暗的乱流中被撕扯、粉碎,又勉强重组。没有时间感,没有空间感,只有无尽的坠落与呼啸。仿佛过了千万年,又仿佛只是一瞬。剧烈的震荡从四肢百骸传来,冰冷咸涩的海水猛地灌入口鼻,将我从混沌中呛醒。
“咳!咳咳咳!”我猛地从浅水中撑起上半身,剧烈地咳嗽着,吐出带着血腥味的海水。刺眼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,浑身每一寸骨骼都如同散架般剧痛,尤其是灵魂深处传来的那种被强行撕裂后的虚弱与空洞感,几乎让人想要就此昏死过去。
“星辉共鸣”强行开启“星路”的代价,开始显现。我强忍眩晕,环顾四周。
是一片陌生的海滩。白沙细腻,海水湛蓝透亮,与之前“星殒之渊”附近的浑浊汹涌截然不同。空气中弥漫着热带植物浓郁的芬芳和海洋特有的咸腥气。身后是茂密得不见天日的雨林,传来各种未曾听闻的鸟鸣兽吼。天空高远,万里无云,只有几群海鸥盘旋。
我们……活下来了?这里……是哪里?
“主公!” “大人!” 沙哑急切的呼喊声从身旁传来。
我艰难转头,只见王离、夜枭以及其他五名幸存者,都和我一样,浑身湿透,狼狈不堪地瘫倒在沙滩上,正挣扎着想要爬起。人数……一个不少。星路传送,竟将我们八人完整带到了此地。
“清点人数……检查伤势……”我声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,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灵魂的抽痛。
王离脸上混杂着海水和泪水,独臂撑着沙地,哽咽道:“主公,我们……我们都还在!就是……就是浑身疼得厉害,像是被巨锤砸过……”
夜枭则跪在沙滩上,抓起一把沙子,又警惕地嗅了嗅空气,眼中充满了迷茫与震惊:“这里……不是禁语山脉……不是任何已知的海域……星力……很稀薄……但……很平和。” 他体内的影爪族血脉对能量环境异常敏感。
我尝试感应体内。那冰火交织的星力气流变得极其微弱,如同风中残烛,在干涸的经脉中缓慢游走,修复速度远不如在遗泽之地。背后的“星涡之钥”也变得黯淡无光,内部的星涡旋转近乎停滞,只是传来一丝微弱的、仿佛沉睡般的悸动。黑色石板则静静躺在手边,冰凉依旧。
代价巨大。但,还活着。这就是希望。
“还能动的,起来!收集淡水,寻找可食用的果子,检查周围环境!这里未必安全!”我强撑着站起,双腿发软,险些摔倒,被王离一把扶住。
幸存者们相互搀扶着起身,劫后余生的庆幸迅速被严峻的现实冲淡。我们一无所有,除了随身破烂的武器和这身湿透的衣物。食物、饮水、庇护所、药品……一切都要从零开始。
我们沿着海岸线小心探索。这片海滩位于一个巨大的海湾内侧,海湾出口处有连绵的珊瑚礁环绕,海浪平缓。雨林边缘生长着椰子树和芭蕉,林间有溪流汇入大海的痕迹。看起来,像是一个理想的避难所。
“主公,看那里!”一名眼尖的士卒指着不远处一片礁石区。只见几块巨大的礁石上,有着明显人工开凿的痕迹——几个磨损严重的石环,似乎是用来系泊船只的!更令人心惊的是,在礁石下的沙地里,半埋着几片锈迹斑斑的金属碎片,看样式……绝非自然形成,也非影爪族或已知土着的工艺,倒有几分……白夷科技的冷硬感,却又更加古老、粗糙!
这里有人来过?而且是很久以前?是白夷?还是……其他未知的文明?
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。我们逃离了阿纳克斯的追杀,却可能闯入了一个同样危险的未知领域。
“小心戒备!”我低声下令,手握住了“星涡之钥”的剑柄,尽管它此刻几乎提供不了任何力量。
我们继续向内陆探索了一段距离,在一处靠近溪流的林间空地停了下来。这里地势较高,视野相对开阔,便于防御和取水。
“就在此处扎营。王离,带人搭建简易棚屋,收集柴火。夜枭,你熟悉山林,带人寻找食物和草药,注意安全。”我迅速分配任务。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和秩序。
夜幕降临,篝火燃起。我们围坐在火堆旁,啃着酸涩的野果和烤熟的贝类,气氛沉重。失去战友、家园的悲痛,前途未卜的迷茫,以及对白夷追杀的恐惧,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。
我靠坐在一棵大树下,感受着篝火的微暖,内视着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流,尝试按照“观星阁”中获得的基础法门,极其缓慢地引导它们滋养伤躯。效果甚微,但总好过坐以待毙。
“主公,”王离挪到我身边,声音低沉,“我们……还能回去吗?还能……找到其他族人吗?”
我看着跳跃的火苗,沉默片刻,缓缓道:“不知道。但我们必须活下去。只有活下去,才有希望。这片天地很大,白夷……也并非无所不能。”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他,不如说是告诫自己。遗泽之地的见闻,那“星海契约”、“观测者协议”的碎片信息,让我意识到,我们卷入的漩涡,远比想象中更深。白夷之上,似乎还有更庞大的存在和规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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