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指“战略转移”的命令,如同一声惊雷,在石匠铺残存的人们心中炸响。短暂的错愕与不舍之后,一种更深沉的、混杂着解脱与决绝的情绪开始蔓延。离开这片浸透鲜血、埋葬战友的焦土,固然心痛,但每个人都明白,这是目前最理智、也是唯一能保存这支历经磨难火种的选择。
指挥所的地窝子里,气氛凝重而高效。李分队长不顾腿伤,主持了转移前的最后一次核心会议。油灯的光芒摇曳,映照着围坐在一起的几张疲惫而坚定的面孔:我(黄大山因伤重未出席)、孙排长、赵虎、魏书记,以及勉强被允许参与的二蛋——李分队长认为,这个少年需要开始接触和理解更重大的责任。
“时间紧迫,前指的接应部队最快也要两天后才能抵达。”李分队长开门见山,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我们必须在这两天内,完成所有转移准备,并确保在这期间,石匠铺不能出任何岔子!”
他看向魏书记:“老魏,转移工作的具体统筹交给你。立刻清点所有人员,包括伤员、妇女、儿童,一个都不能少!物资方面,带不走的粮食就地掩埋,做好标记。武器弹药、药品、电台、以及从矿洞带出的那批子弹和笔记本,必须全部带走!那是我们未来战斗的本钱,也是揭露‘奥丁之手’罪证的关键!”
魏书记重重点头,拿出一个用树皮订成的简陋本子和半截铅笔:“我已经在统计了。群众的思想工作我来做,放心吧,大伙儿……都明白。”
李分队长目光转向孙排长:“老孙,防御和警戒不能有丝毫松懈!尤其是通往黑石口的方向,给我把眼睛瞪到最大!我怀疑,‘奥丁之手’的溃兵与鬼子合流后,很可能会怂恿甚至带领鬼子,在我们转移前发动一次报复性攻击,企图将我们彻底消灭在这里!”
“明白!”孙排长眼中寒光闪烁,“我已经调整了哨位,增加了潜伏哨和游动哨的密度。所有通往村内的要道都加强了诡雷和陷阱。他们敢来,定要崩掉他们几颗牙!”
“虎子,”李分队长又看向赵虎,“你负责协助老孙,同时组织一支精干的掩护分队,由你指挥。万一接应部队到达前发生战斗,你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,挡住敌人,为大部队转移争取时间!”
赵虎独臂捶了捶胸口,发出沉闷的响声,瓮声道:“队长放心!有我赵虎在,绝不让狗日的跨过防线一步!”
最后,李分队长的目光落在了二蛋身上。二蛋挺直了瘦小的身板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。
“二蛋,”李分队长的语气缓和了一些,但依旧严肃,“你和魏书记一起,负责整理和保管那些从矿洞带出的笔记本、地图,还有那枚徽记碎片。这些东西非常重要,你要用生命保证它们的安全!同时,你要照顾好你大山哥,他是我们重要的指挥员,不能有任何闪失。”
“是!李队长!我用命担保!”二蛋声音清脆,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和决心。
会议结束,众人立刻分头行动。石匠铺这台残破的机器,为了生存下去的最后希望,再次超负荷运转起来。
魏书记的工作最为繁重。他挨个地窝子走访,用最朴实的话语,向乡亲们解释转移的必要性。没有激昂的动员,只有对现实的冷静分析和对未来的微弱期盼。出乎意料,大多数人在短暂的沉默和抹泪后,都选择了理解和服从。战争早已磨砺了他们的神经,活下去,比守着废墟更重要。妇女们默默打包着那点可怜的家当,将藏了又藏的几块干粮塞进怀里;老人们则颤巍巍地帮着整理绳索和担架,为伤员转移做准备。
孙排长和赵虎则如同两台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,在防御工事间穿梭。哨兵们得到了死命令,眼睛必须像鹰隼一样锐利。那挺宝贵的轻机枪被转移到了祠堂制高点,覆盖着村口主要通道。所有的炸药都被集中起来,分配到了关键位置的战斗小组手中,做好了在最后关头与敌同归于尽的准备。
二蛋则成了最忙碌的“通讯员”和“保管员”。他穿梭在指挥所、魏书记的临时办公点(一个稍大的地窝子)和黄大山养伤的地方,传递消息,帮忙整理那几本至关重要的笔记本。他小心翼翼地用油布将笔记本和徽记碎片包裹了一层又一层,贴身藏好。在照顾黄大山的间隙,他会就着微弱的光线,努力辨认笔记本上那些模糊的字迹和符号,虽然大多看不懂,但他知道,这里面藏着重要的秘密。
黄大山在何秀芹的精心照料下,时而清醒,时而昏迷。清醒时,他会断断续续地向李分队长和孙排长补充一些矿洞中的细节,尤其是关于那扇金属隔离门和能量爆发的可怕景象。他的每一次描述,都让众人对“奥丁之手”所图谋之物的危险性,有了更直观的认识。
转移的准备在压抑而有序的氛围中进行着。能带走的物资被分门别类,打包捆扎。带不走的,尤其是那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、准备春播的麦种,被魏书记带着几个绝对可靠的人,趁着夜色,埋在了后山一个极其隐蔽的岩缝下,并做了只有他们自己能看懂的标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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