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汇流交锋”的硝烟还没完全散尽，铁锈镇边缘那片被临时清理出来的废墟教堂广场上，就已经摆开了一副极其违和的场面。
一边是烧得只剩骨架的废弃飞船残骸，另一边则是几张从各个世界凑来的、风格迥异的会议桌拼在一起。A界代表穿着笔挺但沾了灰尘的制服，正襟危坐；B界“钢拳”佣兵团的代表是个脸上带疤的光头壮汉，大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，穿着沾满油污的机甲操作服；周琛这边的人则更是五花八门，有穿着猎团护甲的，有披着道袍的，还有像索菲亚这样一身技术装备的。
空气中除了淡淡的硝烟和机油味，还飘着A界带来的合成咖啡和B界带来的烈酒的混合气味，古怪又提神。
这就是周琛捣鼓出来的第一次“多界商议会”。大战刚过，人心未定，但也正是谈生意的好时候——毕竟，一起扛过枪（打过机械僵尸）的交情，总比纯粹的酒肉朋友铁一点。
“各位！各位大佬！朋友们！”周琛站在中间，拿着个能量扩音器，脸上堆着笑，眼神却精明的很，“首先，感谢！万分感谢A界‘盾牌’公司和B界‘钢拳’佣兵团的兄弟们仗义出手！没你们，我这铁锈镇估计就改名叫废铁坟场了！”
下面响起几声零星的、不算太热情的回应。A界代表微微颔首，B界光头壮汉咧嘴笑了笑，露出一口金属牙。
“客套话不多说！”周琛话锋一转，“咱们能坐在这里，是因为有共同的利益，也有共同的麻烦。那帮铁疙瘩（他指了指远处还在冒烟的战场）可没打算放过咱们任何一家。所以，光靠以前那点零敲碎打的买卖不行了，得有点新规矩，得抱团取暖！”
他拍了拍手，林薇立刻将一份份刚刚赶制出来的、还带着油墨味的《多界资源贸易与互助框架协议（草案）》分发下去。
会议立刻进入了激烈的扯皮阶段。
焦点首先集中在资源定价上。
A界代表扶了扶眼镜，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：“星尘晶核的能量纯度确实罕见，但鉴于D界的开采风险和运输成本，我方认为，现行价格应下调15%，并纳入A界标准能源指数进行浮动……”
“放屁！”B界的光头壮汉直接一拍桌子，震得酒杯乱跳，“15%？你们A界佬怎么不去抢？老子们出人出机甲，流血卖命，成本不高？这玩意儿有多少我们要多少！价格只能涨！还得用硬通货结算！能源币？那玩意儿你们印起来没够！”
周琛心里乐开了花，有人抬价是好事，但脸上却一副为难的样子：“两位，两位，稍安勿躁。价格嘛，可以谈。但风险共担也是真的。你看这次，要不是大家帮忙，我这点家底早就打光了。所以我觉得，是不是可以搞个价格联动机制？根据实际防御成本和供应稳定性动态调整？当然，优先供应权和一定比例的优惠，肯定给到咱们的战略合作伙伴！”
他这话两头不得罪，又暗戳戳地把防御成本和供应绑在了一起。
接着是互助条款。
A界要求共享关于“零号协议”的一切情报，并要求在铁锈镇设立常驻观察员（实则监管）。
B界则要求优先购买权和新式武器的试用权，甚至想派“技术顾问”参与晶核武器的研发。
周琛则拼命想保住自己的核心技术和管理自主权。
“情报共享是必须的！但观察员……嘿嘿，我们这地方小，条件差，怕委屈了贵方的人员。”
“优先购买权没问题！但试用和研发……这得加钱！而且得以我们为主导，毕竟核心技术在我们这儿。”
“防御方面，咱们可以搞个联合应急机制，但日常防卫还是得以本地力量为主，不能让人说咱依赖外援不是？”
谈判桌上，各方代表唇枪舌剑，利益交织。有拍桌子瞪眼的，有皮笑肉不笑的，有私下里递小纸条暗示妥协空间的。索菲亚在一旁提供数据支持，用冰冷的数字说话；清风子则偶尔插一句玄之又玄的警示，增加点心理压力；卡恩带着猎团的人在一旁“维持秩序”，眼神凶狠地扫视全场，营造点“友好”氛围。
周琛则像个滑不溜秋的泥鳅，在各方之间周旋。他时而诉苦卖惨，博取同情；时而展现肌肉（比如不经意间透露一点晶核的新应用）；时而又抛出一点小甜头（比如承诺给A界一些独家数据，给B界一批打折的旧型号武器）。
他最大的筹码，就是刚刚那场并肩作战建立起来的一点脆弱信任，以及他手里握着的、谁都想要的D界资源。
谈判从白天谈到深夜，教堂广场点起了篝火和应急灯。桌上堆满了空掉的咖啡杯和酒瓶。最终，在天快亮的时候，一份充满了妥协、但总算能被各方勉强接受的《铁锈镇多界资源贸易与互助框架协议V1.0》终于出炉了。
价格采用了浮动机制，但设定了下限。
互助条款明确了情报共享和应急响应，但限制了常驻人员权限和技术渗透。
周琛保住了核心利益，但也让渡了一部分权益。
各方代表在协议上签下名字（或按下能量手印），虽然表情各异，但总算达成了初步共识。
“好了！为了庆祝咱们达成历史性协议！我请客！食堂开饭！虽然只有合成粮糊糊和虫肉干，但管饱！”周琛举起一杯不知道从哪搞来的、颜色可疑的液体，大声嚷嚷着。
底下响起一阵有气无力的哄笑和抱怨，但气氛总算缓和了不少。
第一次多界商议会，就在这废墟、硝烟和合成食物的混合味道中，落下了帷幕。它谈不上完美，充满了算计和妥协，但它毕竟迈出了第一步。
周琛看着那些互相试探、却又不得不坐在一起吃饭的各路人马，心里明白，商道的真谛，有时候不仅仅是赚多少钱，更是在错综复杂的利益和危险中，找到那个能让大多数人（暂时）坐下来一起吃饭的平衡点。
信任需要时间，制度需要完善。但这第一步，总算是走出去了。未来更大规模的跨界贸易，总算有了一个勉强能用的规则和平台。至于这平台牢不牢靠，能撑多久，就得看周琛这位总导演，接下来怎么唱这出大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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