槐树街的日子逐渐慢了下来。
自从那晚那辆满载伤员的破车趁着夜色偷偷开回长生铺后,这家店就挂上了“暂停营业”的牌子。卷帘门拉开了一半但也是为了透气,门口那两个平时精神抖擞的石狮子,如今看着也有点灰头土脸。
距离从猛鬼大厦回来,已经过去了一周。
中午十二点,阳光正毒。一辆电动车停在了门口,但骑手并不是穿黄马甲的小哥,而是一个穿着花衬衫、满头大汗的胖子许亮。
他手里提着两个巨大的保温桶,费劲地挤进了半开的卷帘门。
“老顾关门干鸡毛,尝尝你“父亲”我亲自给你煲的汤!” 亮子的大嗓门在安静的店里炸开惊起了一片灰尘。
店里很静透着股浓郁的中药味。原本摆满纸人的前厅现在被腾出了一块空地,放着几把躺椅。
顾青就躺在最中间的那把椅子上,他身上盖着条薄毯子,手里拿着那张泛黄的旧照片,正对着阳光发呆。听到亮子的声音,他转过头动作很慢,像是生锈的机器。
那一瞬间亮子的眼眶红了一下,但他很快掩饰了过去换上了一副大大咧咧的笑脸。
“咋样?今儿感觉好点没?” 亮子走过去,把保温桶放在桌上一边拧盖子一边絮叨,“这是我特意熬的大骨头汤,放了虫草和当归,熬了一宿呢。
顾青坐起来,那头原本乌黑的短发,此刻两鬓已经全白了。那是燃烧寿元的代价。虽然命保住了,但这亏空的精气神,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回来的。他现在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甚至比旁边的红衣还要像鬼几分。
“谢了兄弟。” 顾青接过汤碗手还有点微微发抖。 “好多了,就是没力气。”
“没力气就对了,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呢,何况你这是伤了元气。” 亮子给顾青盛了一碗又看了看角落。
刑天正像座小山一样坐在地上,单手拿着一块抹布,笨拙地擦拭着那条断了的、此时缠满了绷带和符纸的左臂。而红衣则缩在顾青旁边的另一张躺椅上,身上盖着件厚厚的羽绒服。她的脸色惨白,平时那种嚣张跋扈的劲儿全都消失不见,正抱着那个粉色手机安安静静地看动画片,像个生病的小女孩。
“给他们也盛点?”亮子问。
“刑天能喝,红衣喝不了,让她闻闻味儿就行。”顾青喝了一口汤,暖流顺着食道流进胃里,那种活着的实感让他舒服地叹了口气。
亮子给刑天倒了一大盆,刑天单手接过对着亮子点了点头,算是道谢,然后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。
“老顾啊。” 亮子拖了把椅子坐在顾青对面,看着他那头白发,还是没忍住,“那把剪刀真没了?”
顾青喝汤的动作顿了一下。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。那里空荡荡的。失去阴阳剪,就像是钢琴家失去了手指那种不适应感如影随形。
“没了。” 顾青放下碗,语气平淡,“那是抵押物。早晚会拿回来的。”
“行,只要人还在,家伙事儿没了还能再置办。” 亮子从兜里掏出一包烟,想点,看了一眼红衣,又塞了回去。“对了你让我打听的那个地儿,有眉目了。”
顾青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。 “第八号当铺?”
“对。” 亮子压低了声音,“我托我在古玩城那边的几个老哥们查了底子。这铺子有点邪乎。” “在咱们市的工商局档案里,根本查不到这家店。但是,在老一辈人的嘴里,确实有这么个传说。”
“说是民国那会儿,在城西的老码头那边,有个只在半夜开门的当铺。那当铺不收金银,专收一些‘稀奇古怪’的玩意儿,比如人的运气、寿命,或者是这辈子最珍贵的记忆。” “后来那片拆迁,这当铺就没影了。不过……”
亮子顿了顿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名片。“有个倒腾旧书的老头跟我说,他前两年在一本旧书里见过一张夹着的当票。那当票上的地址,虽然变了,但名字没变。”
顾青接过名片。 那是一张手写的卡片,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。 地址是:西城区,雨花巷13号,博古斋。 名字是:金牙张。
“金牙张?”顾青皱眉。
“对,这是个二道贩子,专门收售一些没人要的旧物。” 亮子解释道,“那个老头说,金牙张手里可能有一些关于那家当铺的老物件。既然是当铺里的东西,说不定能从他那儿顺藤摸瓜。”
顾青看着那个地址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面。 雨花巷。 那是本市有名的“鬼街”,卖花圈、寿衣一条龙的地方。
“谢了。” 顾青把名片收好。 虽然身体还没恢复,他心里那团火却从未熄灭。 两个月的时间,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周。 。
“别急着去。” 亮子按住顾青的手,“你现在这身子骨,出门风一吹就倒。而且我听说那金牙张脾气古怪,不见生人。这事儿得慢慢盘。” “再养几天。正好,这周末我妈过生日,让你去家里吃饭。老太太念叨你好久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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