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赴……赴宴?”
胖子听到这两个字,腿肚子都在转筋,手里的那捆竹篾子差点掉地上。他看了一眼门外那漆黑得像墨汁一样的夜色,又看了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恶鬼化成的黑灰,咽了口唾沫,“我的亲老哥,那帮东西正愁没菜下酒呢,咱们这时候过去,不是送外卖吗?”
顾青没有理会他的废话,而是转身走到神龛前,抓了一把香炉里的陈年香灰。
“不想被当菜,就得当客人。”
顾青抓着香灰,走到胖子和林晓晓面前,“张开嘴。”
“啊?”胖子一愣,刚张开嘴,就被顾青一把香灰塞了进去,呛得他眼泪直流,连咳都咳不出来。
“这叫‘闭口灰’。吃了这个,你们嘴里的活人味儿便散不出来。”顾青拍了拍手上的残渣,眼神凌厉,“从现在开始,除了我,谁也不许说话。若是泄了阳气,被那红白撞煞的‘正主’闻出来,神仙也救不了你们。”
林晓晓虽然害怕,但有了之前几次的经验,她知道顾青是在救命,连忙乖乖张嘴,含了一口那苦涩呛人的香灰,紧紧抿住嘴唇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“把地上的纸人带上。” 顾青指了指那些刚扎好的童男童女,还有那个穿着红袍、虽然已经失去了灵性但依然威武的钟馗骨架,“这是咱们的‘买路钱’,也就当给那位鬼新娘的‘嫁妆’。”
胖子和林晓晓不敢怠慢,一人抱着几个纸人,哆哆嗦嗦地跟在顾青身后。
此时,那个半截身子的女纸人掌柜并没有跟着出来。她趴在柜台上,那双画出来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三人的背影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。 “去吧……把这水搅浑了,我也好趁乱分一杯羹……”
……
再次踏入槐树村的街道,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。
如果说刚才只是百鬼夜行,那现在就是万鬼朝圣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、令人作呕的甜腻香味,那是劣质脂粉混合着腐烂尸臭的味道。
顺着那唢呐声传来的方向,三人走到了村子最中心的戏台广场。
眼前的景象,让胖子和林晓晓瞬间僵在了原地,那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荒诞、最恐怖的画面。
巨大的广场被一道无形的线劈成了两半。
左边,红灯笼高挂,锣鼓喧天。 几十桌流水席摆得满满当当,坐满了穿着清朝长袍马褂的“宾客”。它们大多没有脸,或者脸上是一团模糊的血肉,正机械地举着酒杯,发出尖细刺耳的笑声。 在最前方的戏台上,那顶之前见过的血红花轿正停在那里,轿帘紧闭,透着股森森寒意。
右边,白幡飘扬,哭声震天。 同样是几十桌席面,但桌上摆的不是酒菜,而是白蜡烛和生猪头。坐在这里的“宾客”全都披麻戴孝,低垂着头,发出“呜呜”的哭丧声。 而在这一侧的戏台上,赫然停着一口巨大的黑漆棺材。那棺材盖没盖严实,一只长满了白毛的大手正搭在棺材沿上,似乎里面的东西随时准备爬出来。
一边是大喜,一边是大悲。 那高亢的《百鸟朝凤》就在这两股截然相反的气场中,被吹得支离破碎,听得人耳膜生疼,心脏狂跳。
“这到底是什么....” 林晓晓在心里惊恐地呐喊,如果不是嘴里含着香灰,她早就想叫出声来。
那些坐在席间的鬼魂似乎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,无数双浑浊、贪婪、怨毒的眼睛齐刷刷地转了过来,死死盯着站在广场入口的三个活人。
那种视线如有实质,像无数把冰冷的小刀刮在皮肤上。
胖子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软得支撑不住身体了,就在他快要跪下的一瞬间,走在最前面的顾青突然动了。
他不仅没有退缩,反而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有些凌乱的黑色唐装,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。
在这满场鬼怪的注视下,顾青的声音清亮高亢,穿透了喧嚣的唢呐声,响彻全场:
“长生铺扎纸匠,顾青到此”
他这一嗓子,用的是师傅交给他的丹田气,带着行当里特有的韵律,就像是以前大户人家办红白事时,专门负责在门口“唱礼”的知宾。
全场死寂。 无论是那边笑的,还是这边哭的,都停了下来。
顾青面不改色,转身从胖子怀里一把扯过那个纸扎的钟馗骨架,高高举起:
“奉掌柜之命,特来为新娘子添妆!” “送天师纸扎一尊!镇宅辟邪,永保家宅安宁!” “送童男童女金童玉女一对!早生贵子,延续香火!”
他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,完全就是把这里当成了正常的婚礼现场。
听到“镇宅辟邪”四个字,右边那群披麻戴孝的“白事鬼”明显骚动了起来。那口黑棺材里也发出了一声沉闷的低吼,似乎对这个礼物极其反感。
但左边的那顶红花轿里,却传出了一声轻笑。
“好一个镇宅辟邪啊……” 轿帘微动,那个熟悉的女声传了出来,带着几分慵懒和得意,“长生铺的这份礼,我很喜欢。既然是送嫁妆的娘家人,那就……赐座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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