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社区生活管家”的口碑慢慢传开。找上门来的零散订单慢慢多了起来:临时看护孩子的,定期帮独居老人采购送药的,甚至还有出差期间委托浇花喂猫的固定单子。收入结构变得多元,虽然每单利润不高,但细水长流,加上孙师傅他们愈发娴熟,进行得还算顺利。
然而,好景不长。新的瓶颈,很快出现,而且比预想的更棘手。
第一个瓶颈是人手。核心的、能独当一面的,只有孙师傅和钱阿姨。赵阿姨能打下手,但复杂点的看护或需要力气的活就顶不上。孙师傅和钱阿姨毕竟上了年纪,连续奔波几天就会显露出疲态。有一次,孙师傅同一天要接送两个孩子、还要去给一户人家检查水管,忙到晚上,脸色发白,差点在骑电动车回来时晃神。把我吓出一身冷汗。
“这样不行,孙哥。”我找他严肃地谈,“钱是赚不完的,身体垮了,啥都没了。咱们得控制接单量,或者再找个人。”
“找谁?”孙师傅叹口气,“靠谱的人难找啊。老李那样的,可遇不可求。随便找个小年轻,不懂事,毛手毛脚,出了事更麻烦。”
确实,我们这种基于高度信任的服务,对人的要求极高。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用的。
第二个瓶颈是服务半径和效率。订单来源不再局限于锦秀花园,开始向周边小区蔓延。悦府天地那边通过林女士介绍来的单子不少,但距离远,孙师傅骑电动车来回一趟要将近半小时,时间大量浪费在路上。有时为了赶时间,服务细节就难免打折扣。效率低下,直接限制了收入的增长天花板。
第三个,也是最致命的瓶颈,是资金。虽然现金流有所改善,但每月收入在支付完孙师傅、钱阿姨他们的报酬、驿站的必要开支以及母亲那笔固定的药费后,能用于偿还债务本金的,依然少得可怜。那四十万的巨债,按现在的速度,还清债务遥遥无期。而任何一次意外的支出,都可能让这点脆弱的平衡瞬间崩塌。
更让人焦虑的是,我们这种“小而美”的模式,似乎触到了天花板。依靠几个核心人员的时间和精力,服务有限的人群,收入是有极限的。想要突破,就必须扩大规模,招更多人,覆盖更广区域,甚至考虑设立新的服务点。但这需要投入新的成本:招聘、培训、管理、交通、可能还需要租赁新的场地,这一切,都需要钱。而我们,最缺的就是钱。
我陷入了一个死循环:要赚更多钱还债,就需要先投入资金扩大规模;但没有钱,就无法扩大规模,只能维持现状缓慢还款。
一天晚上,我对完账,看着那个增长缓慢的数字,心里一阵烦躁。我走出驿站,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走着。路过“快收驿站”那间灯火通明、智能柜排列整齐的门店时,我停下脚步,隔着玻璃窗往里看。里面穿着统一制服的年轻店员正在熟练地分拣包裹,一切井然有序,高效冰冷。
他们靠资本和规模碾压,我们靠人情和细致生存。看似走了两条路,但资本的扩张速度,远非人情所能比拟。如果“快收驿站”也意识到“社区服务”的价值,凭借其资金优势,完全可以迅速复制甚至优化我们的模式,用更高的工资挖走我们辛苦培养的人,用更低的价格抢走我们的客户。到那时,我们这点微弱的优势,将不堪一击。
危机感,从未如此强烈。
回到驿站,孙师傅还没走,正对着手机计算器按着什么,眉头紧锁。
“算什么呢,孙哥?”
“算这个月的账。”孙师傅把手机递给我看,“你看,咱们这个月管家服务的毛收入是多了,但刨去我跟你钱阿姨赵阿姨的分成,再扣掉油钱、电话费、偶尔给客户买点水果饮料的小开销,净落下的,其实没比光干清洗多多少。还搭上更多功夫,担更大心。”
我接过手机看着,心里一沉。孙师傅算的是实话。我们提高了客单价,但成本,尤其是隐形成本和机会成本也同步增加了。利润率并没有显着提升。如果算上我投入的管理时间和精力,甚至可能更低。
“而且,”孙师傅叹了口气,“我这心里老是悬着。现在接的活儿,都是看孩子、看老人的,责任太大。万一出点岔子,赚这点钱不够赔的。”
能力和风险的错配。我们提供的服务价值在提升,但我们的风险承受能力、管理能力和利润获取能力,并没有同步跟上。这就是我们目前面临的最大困境。
“孙哥,你说得对。”我放下手机,深吸一口气,“我们现在是骑虎难下了。退回去,只能等死。往前闯,又感觉浑身绑着石头在游泳。”
“那咋整?”孙师傅看着我。
我也不知道。真的不知道。扩大规模,缺钱缺人。维持现状,债务如山,前景黯淡。
那天晚上,我失眠了。重生以来,我第一次对前进的方向产生了深刻的迷茫。之前所有的努力,似乎只是让我从一个深坑,爬到了一个半山腰的平台,抬头望去,山顶依旧遥不可及,而脚下的平台,也并不稳固。
瓶颈,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。下一步,是该冒险一搏,还是继续苟延残喘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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