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还没亮透,哨所的雪地里就已经有了零星的脚印。林小溪裹着厚厚的羽绒服,刚走出宿舍门,就被值勤的哨兵小李拦了下来:“林干事,医疗队那边刚传来消息,早上要集中处理伤员,您现在过去可能不方便,而且雪这么大,路滑得很。” 小李的话没错,昨夜又下了场小雪,地上的积雪没过脚踝,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。但林小溪的心里像揣着团火,一想到陆铮胳膊上的伤,她就坐不住——昨晚挂了电话后,她翻来覆去一夜没睡,脑子里全是他在枪林弹雨中弯腰扶战士的画面,还有那道被流弹擦伤的伤口,到底有多深?会不会留疤? “没事,我小心点,就去看看他。”林小溪绕过小李,脚步急切地朝着医疗队的方向走。雪粒钻进鞋子,冰凉的触感从脚底传来,她却浑然不觉。走了没几步,身后传来小李的声音:“林干事,我给您拿双防滑靴!”她回头笑了笑,摆了摆手:“不用啦,我很快就回来。” 医疗队的帐篷搭在哨所西侧,远远就能看见门口挂着的白色十字旗。帐篷门口站着两个医疗兵,正忙着给刚送过来的药品分类。看到林小溪过来,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医疗兵连忙迎上来:“林干事,您怎么来了?团长刚换完药,医生说让他多休息。” “我就看一眼,不打扰他。”林小溪放轻脚步,掀开帐篷的门帘。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,和外面的雪气混在一起,倒也不算刺鼻。帐篷里摆着四张病床,其中一张床边围着几个医生,正在给一个腿上缠满纱布的小战士检查伤口;另一张床上,陆铮正坐在那里,手里拿着一张边境线地图,眉头微微皱着,左臂上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,纱布边缘还能看见一点淡淡的血迹。 听到脚步声,陆铮抬起头,看到是她,眉头瞬间舒展开,还朝着她笑了笑,举起没受伤的右手招了招:“怎么来了?不是让你待在宿舍等我回去吗?”他的声音比昨晚电话里听起来更沙哑,脸色也有些苍白,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,显然也是没休息好。 林小溪快步走到床边,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右手。他的手很凉,指尖还带着点雪地里的寒气,她下意识地用双手裹住他的手,想给他暖一暖。目光落在他的左臂上,那圈纱布几乎把整个小臂都缠满了,比她想象中厚得多。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毫无预兆地掉下来,砸在他的手背上,冰凉一片。 “还说没事,伤口这么大,肯定很疼吧?”她的声音带着哽咽,手指轻轻碰了碰纱布边缘,生怕碰疼他。 陆铮看着她泛红的眼眶,心里一阵柔软。他抬起没受伤的手,用指腹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,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:“不疼,医生说就是擦破点皮,再换两次药就能拆线了。你看,我这不是还能看地图吗?”他晃了晃手里的地图,想让她放心,可那强装轻松的样子,反而让林小溪更心疼。 她盯着那圈纱布,脑子里突然闪过昨天镜头里的画面——他举着枪反击时,左臂的袖子被风吹得扬起,要是流弹再偏一点,后果不堪设想。一股莫名的决心突然从心底涌上来,她猛地站起身,看着陆铮说:“你等我一下,我很快回来。” 不等陆铮反应,她转身就跑出了帐篷。陆铮愣了一下,想伸手拦她,却因为左臂的伤没能抬起来,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外,眼底满是疑惑。 林小溪一路跑向哨所的理发室。理发室的王师傅刚打开门,正拿着扫帚清扫门口的积雪,看到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,还以为出了什么事:“林干事,这么着急,是要剪头发?” “嗯!”林小溪点点头,快步走进理发室,坐在镜子前的椅子上。镜子里的她,长发及腰,发尾还带着点自然的卷度——这头发是她从大学时就开始留的,随军时陆铮还笑着说“你长发好看,风一吹像仙女”。可现在,她看着这头长发,突然觉得累赘。要是下次再遇到危险,长发可能会影响行动;要是和陆铮一起面对困难,这样的发型也不够利落。 “王师傅,帮我剪短,越短越好,方便行动就行。”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语气坚定。 王师傅手里的剪刀顿了顿,有些惊讶地看着她:“林干事,你这头发留了好几年了吧?剪短了多可惜啊,要不我帮你修修发尾就行?” “不用,就剪短。”林小溪摇摇头,目光落在镜子里自己的眼睛上,那里映着雪地里的光,也映着她的决心,“以后可能要常跟着去一线,短发方便。” 王师傅见她坚持,也不再劝说,拿起剪刀,“咔嚓”一声,一缕长发从肩头落下,掉在地上。林小溪看着镜子里的头发一点点变短,心里的犹豫也一点点消失。每剪一刀,她就觉得自己离“能和陆铮并肩”更近一步——以前,她总觉得是陆铮在保护她,可现在她想告诉他,她也能保护自己,也能和他一起扛过所有危险。 半个小时候,王师傅放下剪刀,递过来一面小镜子:“林干事,你看看,这个长度怎么样?不长不短,又精神又方便。” 林小溪接过镜子,照了照后脑勺——头发被剪到了齐耳的长度,发尾修剪得很整齐,风一吹就能飘起来,却再也不会缠住脖子。她伸手摸了摸,短发有点扎手,和以前柔顺的长发完全不同,可心里却异常踏实。 她谢过王师傅,快步赶回医疗队。刚掀开帐篷门帘,就看到陆铮正坐在床边,目光直直地盯着门口,显然是在等她。看到她的短发,他惊讶地睁大眼睛,嘴巴都微微张开了:“你……你怎么把头发剪了?” 林小溪走到他床边,慢慢蹲下身,握住他没受伤的手。她的视线和他平齐,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,只有满满的坚定:“陆铮,以前都是你保护我,你替我挡着危险,替我扛着压力。这次你受伤了,我想让你知道,我不是只能躲在你身后的人。” 她顿了顿,指尖轻轻蹭过他的手背,声音放得更柔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这短发是我的誓言——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,不管要面对什么困难,我们都一起扛。你去前线,我就用镜头记录真相;你守护国家,我就守护好你的后方,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担心。” 陆铮看着她认真的眼神,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,心里像被暖流灌满。他慢慢抬起手,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短发,那有点扎手的触感,比任何情话都让他觉得温暖。他笑了,眼底的疲惫一扫而空,只剩下满满的温柔:“好,我们一起扛。不过,你这短发是真好看,比长发更精神,像个小战士。” 林小溪被他说得笑了起来,眼泪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,这次的眼泪里,没有心疼,只有满满的幸福。她靠在他的肩膀上,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,心里无比踏实——有他在,再难的路,她也敢走。 就在这时,帐篷的门帘被掀开,张科长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。他刚要开口,看到林小溪的短发,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,笑着竖起大拇指:“林干事,你这发型,够飒!一看就是能和团长并肩的人!” 他走到床边,把文件递给陆铮,脸上的笑容更浓了:“团长,刚接到保卫科的消息,苏晴已经被控制了。她被抓后没抵抗多久,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,还交代了境外联系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,我们已经把消息上报给军区了。” 陆铮接过文件,快速翻了几页,紧绷的嘴角终于放松下来。他抬头看向林小溪,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释然——这场无声的较量,终于以他们的胜利告终。 “太好了,总算没让她得逞。”林小溪长长舒了一口气,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。 张科长点点头,又看向林小溪,语气里满是赞许:“对了,林干事,你昨天拍的边境对峙视频,宣传科早上已经审核通过了,现在全平台都发了。刚才我过来的时候,还看到战士们围着看,都说这视频拍得真实,看得人心里热乎。还有那个受伤的小战士,看了视频后说要快点好起来,继续跟着团长守边境。” 林小溪心里一喜,眼眶又有点发热。她知道,这些画面不仅是证据,更是对那些受伤战士最好的告慰,也是对所有坚守在边防的战士们,最有力的致敬。 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照进来,落在陆铮的纱布上,也落在林小溪的短发上。消毒水的味道里,好像也多了几分暖意。林小溪握着陆铮的手,轻轻晃了晃——以后的路,他们会一起走,一起扛,一起守护这片他们深爱的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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