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,苏绾把孩子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。
她站在玄关没动,钥匙还插在锁孔里,肩膀贴着门板,一动不动站了十分钟。厨房锅铲声还在响,陆司辰不知道她回来了,孩子在他背上睡得香,口水蹭湿了他衬衫领子。
她低头看了眼手机,系统提示被静音压在后台,红点没消失。
她把它翻过来,屏幕朝下放在鞋柜上。
第二天一早,她主动打了医院电话,约了复查时间。回来的路上买了束向日葵,插在客厅花瓶里。孩子追着她问“妈妈今天怎么这么开心”,她蹲下来捏他脸蛋,“因为以后每年生日,妈妈都要陪你吹蜡烛。”
她列了个清单,写在备忘录第一行:
1. 带陆司辰去看一次海边日出
2. 陪孩子过完每一个生日
3. 完成一场公开演讲
陆司辰路过看见,扫了一眼,“这算KPI?”
“算是人生任务。”她笑,“你别拖我后腿就行。”
他哼了一声,顺手把她抱起来转了半圈,“我老婆想干啥都行。”
她抓紧他脖子,笑着骂他疯了。
化疗是三个月后开始的。第一次打完药,她吐到脱水,护士按住她手背扎针,她一声没吭。回家路上靠在副驾驶,头发被风吹乱,脸色发白。
陆司辰把车停在路边,扭头看她,“疼吗?”
“还好。”她扯了扯嘴角,“比生孩子轻松多了。”
他没说话,伸手把她额前碎发别到耳后,指尖有点抖。
她发现他开始盯她吃药。第四次藏药瓶失败后,他在厨房拦住她,手里拿着那个棕色小瓶。
“这是什么?”他问。
“止痛药。”她说。
“我查过了,这不是普通止痛药。”他声音低,“你到底瞒了我多久?”
她看着他眼睛,慢慢从系统空间取出一枚银色芯片,贴在自己后颈。
【疼痛抑制芯片已激活】
“我不想像个病人。”她说,“我不想突然就没了。孩子才四岁,他还需要我。”
他盯着那枚芯片,手指收紧,瓶子掉在地上,滚了几圈。
“所以你是早就知道?”
“嗯。”
他忽然上前抱住她,力气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。
“下次,别一个人扛。”他说。
她点头,下巴抵着他肩膀,闭上眼。
她戴假发去接孩子放学。粉色书包蹦蹦跳跳跑过来,扑进她怀里,“妈妈!老师说我画画最棒!”她牵着他走,直播开启,标题是《一位母亲的时间管理》。
弹幕刷得飞快:
【妈妈头发好像不一样了】
【但好温柔啊】
【我哭死,这才是真正的自律】
她笑着说:“每天只有24小时,但我有两倍的动力。”
第七年冬天,癌细胞转移到肺部。
医生说可以停止激进治疗了。
她在病历本上划掉“放弃治疗”四个字,提笔写下:继续用药,哪怕多一天,也是赚的。
陆司辰搬进了病房隔壁的书房。每晚十点准时进来,给她按摩脚踝,读诗。
他读叶芝的《当你老了》。
“当你老了,头发白了,睡意昏沉……”
她闭着眼听,呼吸轻,“你念得像AI配音。”
“再听一遍?”
“不用了。”她笑,“我听着呢。”
她开始坐轮椅。医院天台成了固定路线。不管刮风下雨,他推她上去,裹严实了,坐在栏杆边看夕阳。
孩子七岁那年,问她:“妈妈,你为什么每天都去看太阳下山?”
她摸他头,“因为每一天结束的时候,都要好好说再见。”
他似懂非懂,趴她膝盖上画了一幅画:红色的太阳,两个人影手牵手,下面是歪歪扭扭的字——“我和妈妈,永远不分开”。
她把画贴在病房墙上。
第八年,她连坐轮椅都费劲。呼吸机成了常伴设备,氧气管插在鼻腔,讲话断断续续。
但她坚持每天看夕阳。
他定制了电动轮椅,带加热和倾斜功能,亲自推她上去。有时候她睡着了,他就停在原地,等太阳落完,再轻轻叫醒她。
“今天颜色特别红。”他说。
她睁开眼,笑了笑,“像你第一次见我,穿的那件衬衫。”
他低头看自己衣服,“那是黑的。”
“我记混了。”她笑,“但你那天,确实很帅。”
第九年,她说话越来越少。大部分时间躺着,靠营养液维持。系统自动调节她的生命体征,芯片维持基本意识。
但他知道她清醒。
他每天换着花样读东西:新闻、论文、孩子写的作文、她以前直播的弹幕合集。
某天傍晚,他又推她上天台。
风有点大,他用毯子把她裹紧,自己坐在旁边。
太阳一点点沉下去,天空从橙红变成深紫。
她忽然开口,声音很轻。
“陆司辰。”
“我在。”
“我这辈子,值了。”
他握紧她手,指节发白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