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
十月二十六日,评审会结束的第二天。
林晚晴起了个大早,第一件事就是给省城的郑教授打电话。电话接通时,郑教授刚晨练回来,声音还带着微喘:“小林啊,这么早,出什么事了?”
“郑教授,昨天评审会的情况您大概听说了吧?”
“陈老昨晚给我打电话了,说你们表现得很好。”郑教授顿了顿,“不过他也提醒我,有人可能会反扑。怎么,已经有动静了?”
林晚晴把付科长发电报的事说了。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郑教授才开口:“冯志刚这个人…有点麻烦。他是分管食品工业的副处长,资历老,人脉广,而且对个体经济一直有看法。如果他真要为付有才说话,事情就复杂了。”
“那该怎么办?”
“先别急。”郑教授沉吟道,“冯志刚虽然是副处长,但上面还有处长、副厅长。而且你们技术协作组是孙处长亲自抓的点,他应该不敢明着反对。我担心的是…他会使暗劲。”
“暗劲?”
“比如在资金审批上卡一卡,在政策落实上拖一拖,或者…在省里开会时说几句‘需要慎重考虑’之类的话。”郑教授叹了口气,“这种软刀子最难受。”
林晚晴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:“郑教授,那咱们…”
“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。”郑教授的语气变得坚定,“把技术协作组实实在在做起来,做出成绩来。只要事情做成了,谁都否定不了。至于冯志刚那边,我帮你留意着。”
挂断电话,林晚晴站在招待所的窗前,看着清晨的街道。卖早点的小摊已经支起来了,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,上班的人骑着自行车匆匆而过。这就是八十年代初最普通的清晨景象,平静,充满生机。
但她知道,在这平静之下,暗流从未停息。
承
上午八点,林晚晴准时来到“晴记”车间。工人们已经开始工作了,机器的轰鸣声、搬动原料的吆喝声、还有王全有指挥调试设备的声音…这一切构成了一幅生动的生产画面。
赵桂枝看见她,连忙迎上来:“晚晴姐,今天怎么安排?”
“按计划推进。”林晚晴说,“技术协作组的三家小厂,今天都要派人来学习。桂枝,你负责接待和安排。全有叔,你带两个徒弟,把咱们那些改造设备的技术要点整理一下,做成简易手册。”
“好嘞。”王全有应道。
“大山呢?”林晚晴问。
“一早就出去了,说是去盯着付科长那边。”赵桂枝压低声音,“晚晴姐,昨天评审会的事,家属院都传开了。好多人都夸你呢,说给咱们军属争光了。”
林晚晴笑了笑,没说什么。她知道,舆论是一把双刃剑,今天夸你的人,明天也可能踩你。关键还是要把事情做好。
九点钟,三家小厂的负责人准时到了。张庄酱菜厂的张老汉提着一篮子自家种的蔬菜,李镇糕点坊的李师傅带了新做的点心样品,王集加工点的王同志则空着手,但眼神最热切。
林晚晴把他们带到临时布置的培训室——其实就是仓库隔出来的一角,摆了几张桌椅,一块小黑板。
“各位,咱们今天就开始第一期技术培训。”林晚晴开门见山,“培训内容很实用,就是怎么用最简单的办法,解决生产中最常见的问题。”
她先讲了设备改造的基本思路,然后让王全有现场演示了几个小技巧:怎么用废轴承改善传动平稳性,怎么用温度计和简易控制器提高烘烤精度,怎么设计更合理的流水线布局…
三个学员听得眼睛发亮,不停地记笔记。王同志更是忍不住提问:“林同志,这些技术,你们就这么教给我们了?”
“不然呢?”林晚晴反问。
“我…我以为至少要收点钱。”王同志老实地说。
林晚晴笑了:“技术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你们学会了,把厂子办好了,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。而且,”她顿了顿,“咱们签了协议,你们效益好了,我们也能跟着受益。这叫共赢。”
培训进行到中午,林晚晴留他们在食堂吃饭。简单的四菜一汤,但量大管饱。吃饭时,张老汉感慨地说:“林老板,不瞒你说,来之前我心里还打鼓,怕你们就是走个过场。现在看来,你们是真心实意要帮我们。”
“帮你们,也是帮我们自己。”林晚晴说,“咱们这个地区,食品加工业要是能整体发展起来,对谁都有好处。”
正说着,张大山回来了,脸色不太好看。林晚晴见状,对三位学员说:“大家先休息一下,下午咱们继续。”然后起身跟张大山走到外面。
“怎么了?”
“付科长今天一早又去了邮电局,这次不是发电报,是打了个长途电话。”张大山压低声音,“我托邮电局的朋友查了,电话是打到省轻工厅的,接电话的就是冯处长。通话时间二十分钟,付科长说话声音很低,听不清内容,但挂电话时他笑得很得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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