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:
傍晚时分,一天的喧嚣渐渐沉淀,最后的几位顾客心满意足地离去。林晚晴正拿着小本子,在后厨清点所剩无几的调料库存,盘算着明天的采购清单。就在这时,前厅传来赵桂枝拔高了声调、带着七分惊讶三分热情的招呼声:“哎呦!是张大哥!您可是稀客!快里边请!晚晴——快出来看看,张大哥来了,还带着贵客呢!”
林晚晴闻声,放下手中的笔和本子,用围裙擦了擦手,快步从后厨走出。只见张大山正站在店门口,黝黑的脸上带着惯有的爽朗笑容,而在他身旁,还站着一位穿着深蓝色中山装、戴着黑框眼镜、气质颇为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。林晚晴觉得此人有些面熟,凝神细想,记忆的闸门打开——这是县里国营饭店的那位陈副经理!几个月前,她为了办理个体经营手续,曾硬着头皮去国营饭店“取经”,当时就是这位陈经理接待的她,虽然态度客气,但那种体制内人物特有的、若有若无的优越感,以及对她这个想摆摊的军嫂潜藏的不以为然,林晚晴是能感觉到的。
承:
“陈经理?真是贵客临门,快请坐!”林晚晴迅速压下心中的诧异,脸上绽开热情而得体的笑容,连忙将二人引到一张刚收拾干净的桌子旁坐下,示意冯春兰赶紧沏茶。
陈经理扶了扶眼镜,目光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整个店面。窗明几净的环境,整齐划一的桌椅,尤其是后厨那边隐约可见的、井然有序的灶具摆放,都让他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讶异。这与他印象中那个有些狼狈、带着恳求神色的年轻军嫂,以及他想象中的、嘈杂油腻的小吃店,相去甚远。
“林同志,你这‘晴记’,可是名声在外啊!”陈经理收回目光,脸上堆起客套的笑容,“我在县里,都不止一次听人提起,说咱们这儿开了家小吃店,味道做得特别地道。今天正好跟大山兄弟办点事,顺路,就厚着脸皮让他带我来尝尝鲜,学习学习。”
林晚晴心中念头急转。国营饭店的副经理,专程跑来她这家个体小店“尝鲜”、“学习”?这话听着客气,但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。她面上不动声色,笑容依旧温婉:“陈经理您太客气了,我们这就是小本经营,混口饭吃,哪敢当‘学习’二字。您想吃点什么?我这就去准备,务必让我们店最好的手艺。”
转:
陈经理也没多推辞,点了一个肉夹馍,一碗骨头汤面。林晚晴心知这看似随意的点单,实则是一次无声的考核。她转身回到后厨,屏气凝神,拿出了看家本领。选最肥瘦相宜的卤肉,细细剁碎,浇上滚热的卤汁;烙馍的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,达到完美的“铁圈虎背菊花心”;骨头汤是每日现熬的精华,面条是精心擀制的手工面。每一道工序,她都力求完美。
当冒着热气、香气四溢的肉夹馍和汤面端到陈经理面前时,他道了声谢,拿起筷子,开始慢条斯理地品尝。他吃得很仔细,先是掰开肉夹馍,观察馍的层次和肉的成色,然后小口咬下,细细咀嚼;接着又喝了一口汤,品味其醇厚度,再挑起一箸面条,感受其韧滑。他脸上的表情,从最初的客套欣赏,逐渐变得专注,继而流露出真正的惊讶和认可。他没有说话,但加快的进食速度,和最后将那碗面汤也喝掉大半的动作,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放下筷子,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嘴,陈经理再次看向林晚晴时,目光里多了几分郑重和欣赏。“林同志,实不相瞒,”他清了清嗓子,语气变得正式起来,“我今天来,一是确实久闻大名,想来亲自验证一下;这二来嘛,也确实是有件事,想跟你商量一下。”
他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措辞:“我们国营饭店,最近接了一个比较重要的接待任务,是省里来的一个考察团,规格不低。后厨这边,特别是需要体现地方特色的风味小吃上,压力比较大,人手和精力都有些捉襟见肘。今天尝了你的手艺,尤其是这肉夹馍和你们自制的山楂糕,确实是名不虚传,无论是口味还是卖相,都很有水准。所以,我冒昧地想问问,不知道林同志你有没有兴趣,临时帮我们饭店加工一批肉夹馍和山楂糕,用于这次接待?当然,费用方面,我们一定会按质论价,不会让你吃亏。”
合:
这突如其来的合作邀请,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,在林晚晴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。不仅是她,连一旁的赵桂枝和冯春兰,也都惊得睁大了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经理,又看看林晚晴。与国营饭店合作?为省里的考察团供应食物?这简直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!这不仅意味着是一笔可观、稳定的收入,更是一种极高的认可和荣誉,能极大地提升“晴记”的声誉和档次!
然而,巨大的惊喜之后,林晚晴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机遇往往与挑战并存。合作意味着她的配方和制作流程需要在一定程度上对国营饭店公开,或者至少要在对方的监督下进行;意味着她必须在保证日常经营的同时,完成额外的大批量、高质量、零差错的生产任务;这无疑是对她个人能力、店铺产能和团队协作的一次极限考验。
她看着陈经理期待中带着审视的目光,脑中飞快地权衡着利弊得失,计算着可能性与风险。这个机会,是接,还是不接?
悬念: 面对这从天而降的巨大机遇与严峻挑战,林晚晴会做出怎样的抉择?如果接下合作,她将如何协调店内日常经营与额外生产任务?她的小作坊,能否经受住国营饭店标准和批量生产的考验?这次合作,又会将“晴记”带向一个怎样的未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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