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如乳白色的潮水,无声地漫过潜龙渊外围的峭壁与古林。能见度不足三十丈,万物都失去了清晰的轮廓,只剩下模糊的、颤动的剪影。空气中弥漫着泥土、腐叶和一种地脉深处特有的、微涩的灵气味道。
这支代号“薪火”的队伍,如同雾海中的一叶扁舟,沉默而迅速地前行。
白清雪走在最前,她的灵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,在浓雾中铺开一张无形的感知网。剑修的敏锐,加上风雷古剑若有若无的共鸣,让她对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——哪怕是雾气流动的异常、地脉灵气的微弱涟漪,都了如指掌。她步伐轻盈而稳定,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雾气遮掩下、常人难以察觉的稳固岩石或裸露的树根上,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声音和灵力扰动。
四名潜渊卫精锐抬着特制担架,步履沉稳如磐石。担架上附加了多重阵法:隐匿气息、稳定能量场、抵消颠簸、甚至能隔绝一定程度的精神窥探。林岩躺在上面,呼吸平稳悠长,脸色虽仍苍白,但眉宇间那股萦绕多日的死寂与痛苦已经淡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,仿佛陷入了某种有益的深度沉眠。只有陈老和白清雪知道,在这平静的表象下,一场无声的、关于力量整合与生命复苏的“战役”,正在他体内缓慢而坚定地进行着。
探索队核心成员和其余潜渊卫分散在担架四周,呈菱形护卫阵型。他们目光锐利,武器半出鞘,灵力含而不发,却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。整个队伍几乎没有任何交谈,只有衣袂摩擦、脚步轻踏枯叶以及偶尔传来的、远处雾中模糊鸟鸣的声音。
他们已经离开潜龙渊据点约两个时辰,正沿着一条极为隐秘的、几乎被藤蔓和岩石掩盖的古道,向东北方向的“龙脊灵枢”深处进发。
浓雾不仅阻碍视线,似乎也干扰了灵觉的延伸。白清雪能感觉到,队伍所在的这片区域,地脉能量异常活跃且紊乱,天然形成了某种干扰场域。这既是绝佳的掩护,也隐藏着未知的危险。
“停。”白清雪忽然抬起左手,握拳。
队伍瞬间静止,所有人屏息凝神,武器完全出鞘,灵力在体内悄然运转。
白清雪侧耳倾听,眉头微蹙。她刚才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、不像是自然产生的“沙沙”声,从右前方约百丈外的浓雾深处传来。声音一闪即逝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但她的剑心通明,对杀意与异常的感知远超常人。
“冷锋队长,派‘幽影’去右前方百丈处探查,注意隐蔽,有任何异常立刻撤回,不要接敌。”白清雪低声传音。
“是。”冷锋点头,向身后一名身材瘦小、气息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潜渊卫做了个手势。那名代号“幽影”的队员无声领命,身形一晃,如同真正的影子般融入浓雾,消失不见。
队伍继续在原地保持警戒。陈老趁机检查了一下林岩的状况,又给他喂服了一滴温润的“玉髓地心乳”。乳白色的灵液入口即化,化作暖流渗入林岩四肢百骸,被那新生的能量循环缓慢而有效地吸收,进一步滋养着脆弱的经脉与神魂。
约莫一盏茶功夫,“幽影”如同鬼魅般悄然返回,脸色有些凝重。
“白师姐,右前方百二十丈处,发现异常。”他低声快速汇报,“地面有被腐蚀的痕迹,不是强酸或火焰,更像是……某种具有强烈污秽与侵蚀特性的能量残留。腐蚀痕迹很新,不超过六个时辰。周围植被有轻微的精神萎靡迹象,空气中残留着极淡的、令人不安的‘恶念’气息。未发现活物或埋伏。”
污秽能量残留?恶念气息?
白清雪与冷锋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。这里已经远离古渊外围,属于青岚山脉相对“干净”的区域。出现这种痕迹,只有两种可能:一是某种被古渊污染侵蚀后流窜过来的妖兽或邪物;二是……人为!
“圣教?”冷锋吐出两个字,声音冰冷。
“可能性很大。”白清雪眼神锐利如剑,“他们果然不会善罢甘休。痕迹很新,方向……似乎也是朝着龙脊灵枢深处?”她快速分析,“他们可能掌握了大致方向,但不确定具体位置,正在分散搜索。我们必须加快速度,在他们形成合围或找到确切入口之前,进入‘空灵玄窟’!”
“改变路线,绕开那片区域,从左侧的‘风蚀岩群’穿过去。那里地形复杂,干扰更强,能最大限度掩盖我们的行踪。”白清雪当机立断。
队伍立刻转向,朝着左侧一片布满了嶙峋怪石、常年被罡风侵蚀出无数孔洞的岩群地带行去。这里的雾气似乎更淡一些,但怪石投下的阴影和孔洞中回荡的风声,营造出一种更加诡谲的氛围。
就在队伍进入风蚀岩群不久,躺在担架上的林岩,紧闭的眼皮下,眼球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。
他的意识,正处在一个奇妙的“半醒”状态。对外界的感知模糊而断续,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。但他体内那新生的能量循环和经络网络,却在“玉髓地心乳”和自身意志的驱动下,加速运转。更关键的是,通过强殖单元与巢穴核心恢复的那一丝对外界能量的被动分析能力,让他对刚才“幽影”汇报中提到的那种“污秽与侵蚀特性能量”,产生了一种近乎本能的、强烈的“排斥”与“警觉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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