驻地医疗室的阳光格外温和,透过百叶窗洒在白色床单上,映出细碎的光斑。刘禹靠在床头,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万魂窟爆炸的冲击让他内腑震荡,医生叮嘱至少要休养三天。熊巍和苏小婉刚送来水果离开,唐影去处理守瞳人的俘虏,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,寂静中,那些被忽略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。
他抬手抚摸胸口,那里不仅有伤口,还有守夜人道种残留的温热。这个念头刚起,思绪就飘回了童年——他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。
老家在城郊的老巷,院子里有一棵百年老榆树,据说是爷爷年轻时亲手栽种。五岁那年夏天,他半夜醒来,看到树下站着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奶奶,头发花白,身形透明,正对着树干轻轻叹息。他好奇地跑出去打招呼,老奶奶却突然消失,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檀香味。他告诉父母,父母只当是孩子的梦魇,唯有爷爷沉默半晌,摸了摸他的头:“阿禹命格特殊,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,以后晚上别独自出门。”
从那以后,类似的“怪事”就没断过。他能听到老宅墙角传来的低语,能看到巷口老井旁徘徊的虚影,甚至能感受到哪些地方让人心头发慌——后来他才知道,那些地方要么是老宅旧址,要么是曾经的坟地。爷爷给他做了一个桃木手串,让他日夜戴着,说能挡煞。奇怪的是,戴上手串后,那些虚影和低语果然少了许多,但他感知阴阳的能力并未消失,只是变得温和,不再那么惊悚。
爷爷从未明说他的特殊,但偶尔会给他讲些“阴阳调和”的故事,说上古时期,人间与阴界界限分明,后来天地变动,界限模糊,便有了“阴阳话事人”。他们天生能沟通魂灵,调和阴阳失衡,守护人间安宁,是两界的“中间人”。话事人不靠法术高强,而靠“本心”纯粹,能感知阴阳本源,以温和之力化解冲突,而非强行镇压。
那时他只当是爷爷编的传说,直到十五岁那年。巷口的张奶奶去世,头七那晚,邻居家的孩子突然高烧不退,胡言乱语,说看到张奶奶拉着他的手。医生束手无策,张家人急得团团转。刘禹路过时,看到张奶奶的虚影站在孩子床边,眼神悲伤,似乎有未了的心愿。他想起爷爷说的“沟通魂灵”,鼓起勇气,对着虚影轻声问:“张奶奶,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办完?”
虚影愣了一下,缓缓点头,指向孩子枕头下。张家人拆开枕头,发现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存折,是张奶奶攒下的养老钱,她一直想交给远在外地的孙子。张家人按照嘱托寄去存折后,孩子的高烧果然退了,张奶奶的虚影也对着刘禹鞠了一躬,缓缓消散。
那天晚上,爷爷把他叫到院子里,摘下他戴了十年的桃木手串,露出手串内侧刻着的细小太阳符文:“这不是普通的桃木串,是陈家的‘引阳符’,你太爷爷当年受陈家所托,守护你这个话事人血脉。”爷爷告诉他,话事人血脉并非每代都觉醒,只有命格纯粹、本心坚定者才能继承能力,而他,就是这一代的传承者。
“话事人不是天生的英雄,是责任。”爷爷拍着他的肩,“以后遇到阴阳失衡之事,能帮就帮,但记住,万物有灵,冤魂亦有苦衷,化解比镇压更重要。”
后来爷爷去世,他考上大学离开老巷,桃木手串一直戴在身上。他刻意忽略自己的特殊,像普通人一样生活,毕业后成了外卖员,以为那些“怪事”早已远去。直到那次深夜送外卖到老钟公寓704室,遇到钟婆婆的残魂,才知道有些责任,躲是躲不掉的。
真正让他确认“阴阳话事人”身份的,是古槐小区的战斗。当时守瞳人首领看到他沟通冤魂残念,嘶吼着“只有阴阳话事人才能调和阴阳”,那句话如同惊雷,炸开了他尘封的记忆。后来陈默拿出《刻符秘录》,里面记载着话事人的三大特征:天生感知阴阳、能沟通魂灵残念、可调和阴阳能量——这三点,他全部吻合。
陈默还告诉他,话事人传承并非一脉单传,而是分散在不同家族,陈家就是辅助话事人的“刻符世家”,负责炼制法器、破解阴煞阵法。上古时期话事人鼎盛,后来随着人间阳气渐盛,阴界活动减少,话事人逐渐隐匿,血脉也变得稀薄,直到近代阴阳失衡加剧,守瞳人这类邪派崛起,话事人才再次被需要。
万魂窟中,他渡化聚阴鼎内的冤魂时,那种与残念共鸣、温和化解怨气的感觉,与小时候送走张奶奶、帮钟婆婆完成心愿的感受如出一辙。那不是法术,而是话事人天生的“调和之力”,以本心为引,以共情为桥,化解阴阳冲突。
“吱呀”一声,房门被轻轻推开,唐影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一份文件:“秦队刚送来的,守瞳人的俘虏招供了,黑色鳞片是‘阴神之鳞’,能吸收阴煞能量,帮助阴神觉醒,现在藏在最后两个阴眼节点中的一个。”
刘禹回过神,阳光依旧温暖,胸口的疼痛似乎减轻了几分。他接过文件,指尖划过“阴神之鳞”四个字,心中了然。爷爷说过,话事人的使命就是阻止阴阳逆转,守护人间安宁。以前他逃避过,现在,他不再犹豫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他抬头看向唐影,眼神坚定,“等我伤好,我们就出发。最后两个节点,我来收尾。”
唐影点点头,看到他眼中的光芒,知道那个曾经迷茫的刘禹已经不在了。现在的他,不仅是第七小队的成员,更是传承千年的阴阳话事人,肩负着调和阴阳的责任。
医疗室的窗外,阳光正好,老巷的记忆、爷爷的嘱托、战斗的经历交织在一起,化作刘禹心中最坚定的信念。他知道,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艰难,阴神之鳞的威胁、守瞳人的最后反扑、七星连珠的时限,都在考验着他。但他不再畏惧,因为他终于明白,话事人的力量,从来不是来自法术或法器,而是来自那颗纯粹的本心,那份守护人间的责任。
他握紧手中的桃木簪,簪头的渡魂咒微微发烫,仿佛在呼应他的决心。最后两个阴眼节点,他必须赢,不仅为了队友,为了这座城市,更为了爷爷的嘱托,为了阴阳话事人传承千年的使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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