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木剑的尖端,冰冷地抵在刘禹自己的心脏位置。他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,手臂上的肌肉疯狂痉挛,那是“刘禹”残存的意识在与“瞳主”入侵的意志进行着最后的、绝望的抗争。他的眼睛如同打翻的调色盘,猩红、混乱、痛苦与一丝微弱清明疯狂交替。
“阻止他!”赵伟目眦欲裂,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,但数个傩童如同悍不畏死的毒虫,挥舞着燃烧的树枝和利刃将他死死缠住。林晓月也被两个傩童逼到角落,只能发出无助的哭喊。
暗红色的雾气彻底吞噬了最后的光线,祖槐的呻吟被邪力的狂啸淹没。大祭首那扭曲的笑声在雾气中回荡,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得意。
“拥抱您的命运吧……容器!”
就在这万念俱灰、桃木剑尖即将刺破衣襟的刹那——
刘禹那被两股恐怖力量撕扯、几乎彻底沉沦的识海最深处,一点微光,如同风暴中颠簸的渔船桅杆上悬挂的孤灯,顽强地、不顾一切地亮了起来。
那不是阿秀的怨念,也不是“瞳主”的意志。
那是属于刘禹自己的,最本初、最纯粹的求生之念!是他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坚韧,是他送外卖穿梭风雨时对平凡生活的珍惜,是他面对不公时未曾泯灭的正义,是他对身后伙伴的守护之心……是所有属于“刘禹”这个存在的、微小却真实的碎片,在彻底湮灭前,爆发出的最后光芒!
这光芒微弱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“自我”!
它照亮了识海中那片被阿秀怨念充斥的黑暗,也刺痛了“瞳主”那冰冷非人的意志!
“我!不是!容器!”
一个沙哑、破碎、却斩钉截铁的声音,从刘禹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!
与此同时,他那只抵住心脏的手,猛地向下一压——却不是刺入,而是将桃木剑狠狠按在了自己胸口,正压在贴身存放那本《基础符箁》和红色丝绸碎片的位置!
“嗤——!”
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在冰面上!桃木剑与他体内那混乱的邪气以及胸口的异物接触,爆发出剧烈的反应!朱红的符文在剑身上一闪而逝,红色丝绸碎片也再次变得滚烫!
但这并非攻击,而是一种引导!
刘禹凭借着那一点“本心”微光,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——他不再试图驱逐或对抗阿秀的怨念,而是用自身那点微光作为引信,主动将桃木剑和红色碎片的力量,连同“瞳主”入侵的冰冷意志,一起导向了识海中那片属于阿秀的、被污染的怨念核心!
他要借力打力!用“瞳主”入侵的力量,去冲击、去“净化”那与“瞳主”同源却更具个人情感的阿秀怨念!
这是一个疯狂的赌博!一旦失控,他的意识将首先被这三股力量的碰撞搅成齑粉!
“轰隆——!!”
如同在识海中引爆了一颗炸弹!
“瞳主”冰冷纯粹的毁灭意志,与阿秀充满个人痛苦的狂暴怨念,在刘禹那点“本心”微光的引导和桃木剑、碎片的干扰下,狠狠地撞在了一起!
这不是外部的对抗,而是发生在刘禹意识深处的、两种同源却不同性质邪力的内耗!
“啊——!!!”
刘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,全身毛孔都渗出了细密的血珠,整个人如同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。但他抵住心脏的桃木剑,却稳住了,没有再前进一分!
外界的雾气剧烈翻腾,那些围攻赵伟和林晓月的傩童动作齐齐一滞,发出混乱痛苦的嘶鸣,仿佛它们的力量源头受到了干扰!连大祭首的笑声也戛然而止,变成了惊怒交加的厉喝:“怎么回事?!”
识海的风暴在持续。
“瞳主”的意志冰冷而强大,但阿秀的怨念却因蕴含着强烈的个人情感和记忆而更加“粘稠”和“顽固”。两者的碰撞,如同冰与火的交织,互相湮灭,又互相激荡。
在这毁灭性的内耗中,阿秀那被深埋的、属于“本心”的碎片,反而因为外部压力的骤减和内部混乱的撕扯,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!那幅她被进行隐秘仪式的记忆画面,变得更加清晰!
刘禹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,凝聚起最后一点意念,不再呼唤“阿秀”,而是对着那记忆画面中,那个被划破指尖、满脸惊恐却茫然无措的小女孩,发出了无声却充满悲悯的呐喊:
“醒来!看看他们对你做了什么!”
“你不是容器!你是阿秀!”
这一声呐喊,如同最后的钟声,敲响了被诅咒覆盖的真实!
记忆画面中,那个小女孩猛地抬起头,她看着石龛中那尊眼睛变成邪符的地只石像,看着身边戴着傩面的老者,眼中不再是茫然,而是充满了被欺骗、被背叛的巨大惊恐和愤怒!
“不——!!!”
一声源自灵魂本源、凄厉到极致的尖啸,从刘禹体内爆发出来!但这声音,却带着一丝属于少女的清越!
阿秀被欺骗、被制作成容器的“真相”,在她残存的本心被唤醒的这一刻,化作了最纯粹、最极致的反噬之念!这股反噬之念,不再针对无辜者,而是调转矛头,混合着刘禹引导而来的“瞳主”意志,狠狠地冲向了这片与她本源相连的、被扭曲的诅咒之地本身,冲向了外界那个主导了一切的大祭首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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