崖顶上那一片无声“目送”的傩童身影,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林晓月的心。她猛地转过头,不敢再看,加快脚步紧紧跟上前面的刘禹和赵伟,仿佛身后的黑暗中潜藏着噬人的猛兽。
赵伟带他们走的是一条几乎被遗忘的古老路径,与其说是路,不如说是岩壁上凿出的浅浅踏脚处,下方就是雾气弥漫的深渊。他对这里熟悉得令人心惊,每一个落脚点都精准无误。
“你……对这里很熟?”刘禹忍不住低声问道。
赵伟的身影在斗篷下微微一顿,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:“被‘她’控制的那段日子,我的身体虽然被困在房间里,但‘意识’却常常被强行拉扯着,‘看’到很多地方,包括这些隐秘的路径。那时候是折磨,现在算是唯一的用处了。”
他的话让刘禹和林晓月沉默。那种灵魂被窥视、身体被操控的经历,光是想象就令人不寒而栗。
一路无话,只有三人的呼吸和脚步声在寂静的崖壁间回响。天色微明,但雾气并未散去,反而因为光线的折射显得更加迷离。
沿着险峻的小径下到山脚,绕过镇子边缘一片茂密的竹林,眼前出现了一栋相对规整的青砖建筑——泗水镇傩文化博物馆。此时大门依旧紧闭,挂着“内部整修”的牌子,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冷清。
赵伟带着他们绕到博物馆后方,在一处被厚厚藤蔓遮掩的墙角停下。他拨开藤蔓,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、黑黢黢的洞口,一股带着土腥和陈旧气息的风从里面吹出。
“这是很久以前废弃的通风道,直通地下祭坛附近。跟紧我,里面岔路多。”赵伟率先弯腰钻了进去。
通道内狭窄、潮湿、阴暗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。三人只能匍匐前行。刘禹能感觉到胸口的红色碎片再次开始微微发烫,而口袋里那块焦黑木片则异常安静,仿佛回到了它的“巢穴”。
爬行了大约十几分钟,前方传来赵伟压低的声音:“到了。”
通道尽头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栅栏,外面似乎是一个堆放杂物的狭窄空间。赵伟用手杖尖端在栅栏某个位置用力一撬,“咔”的一声轻响,栅栏向外打开了一道缝隙。
三人依次钻出,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类似地下储藏室的地方,堆满了蒙尘的展柜、破损的傩面和一些不知名的仪式道具。而在储藏室尽头,有一扇虚掩着的、厚重的木门,门缝里隐隐透出摇曳的火光,以及一种低沉的、仿佛无数人含混低语的嗡嗡声。
门后,就是那个被称为“心坛”的古老祭坛!
赵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示意他们靠近。他轻轻将木门推开一道更宽的缝隙。
里面的景象让三人呼吸一滞。
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,呈圆形,穹顶很高,隐约可见壁画,但已模糊不清。空间中央,是一个用黑色石头垒砌的圆形祭坛,祭坛边缘刻满了密密麻麻的、与棺材和木片上同源的古老符文。
而此刻,祭坛周围,跪伏着数十个身穿黑色斗篷、戴着统一狰狞傩面的人!他们低着头,身体随着那低沉的嗡嗡声有节奏地微微晃动,仿佛在进行某种集体的冥想或祈祷。
在祭坛的正中央,竖立着一面等人高的、边缘镶嵌着乌木的古朴青铜镜。镜面并非光洁,而是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,里面映照出的不是祭坛的景象,而是一片不断翻滚涌动的、暗红色的混沌!偶尔,那混沌中会闪过一丝冰冷的、如同巨大瞳孔般的虚影!
“瞳主”的目光,正通过这面铜镜,投射于此!
而在铜镜前方,摆放着三样东西:左边是一个打开的木盒,里面铺着黑色绒布,空着,似乎等待着放入某物;右边是一个小小的、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青铜灯盏;中间,则平放着一双刺目的、猩红色的绣花鞋!
正是刘禹在赵伟家和石镜洞口见过的那双!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,仿佛拥有生命,吸收着周围黑袍人的念力与铜镜中投射出的邪异目光。
刘禹瞬间明白了。这里就是“心与水的交汇处”!这面铜镜,就是“镜的另一面”——连接“瞳主”的虚像之镜!玉带溪的源头,据说就在这博物馆地下的某处岩层中。
老僧的意思是,要在这里,在这面映照“瞳主”的虚像之镜前,斩断那无形的“注视”!
可是,该如何斩断?面对这么多“守瞳人”核心成员,以及那面散发着令人窒息威压的铜镜,他们三人如同螳臂当车。
就在这时,祭坛上,为首的一个黑袍人(从其傩面的精致程度和站立的位置判断,很可能就是赵伟提到的“大祭首”)缓缓抬起头,面向铜镜,张开双臂,用一种古老扭曲的语言开始吟诵。
随着他的吟诵,那铜镜中翻滚的暗红色混沌骤然加剧!一道凝实的、冰冷邪异的“目光”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整个祭坛,最终聚焦在那双红绣鞋上!
绣鞋开始微微颤动,表面金线刺绣的鸟雀仿佛要活过来一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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