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东。
建业城,演武场。
秋风肃杀,卷起地上的枯叶,发出沙沙的脆响。
演武场中央,一道矫健的身影在风中闪转腾挪,宛如一只捕食的猎豹。
孙尚香手持一柄长剑,剑光如同一泓秋水,凌厉而清冷,在萧瑟的秋风中划出一道道惊艳的弧线。
空气中只剩下剑锋破空的嘶鸣,那是一种极致的专注,也是一种无处宣泄的躁动。
嗡——
一套剑法使完。
她收剑而立,长剑归鞘,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吟。
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,滴落在胸前的劲装上。
可她的眼神,却没有半分酣畅淋漓的快意。
反而有些飘忽,有些空洞。
她的脑海里,闪过的不是精妙的剑招,而是一个男人的身影。
那个在赤壁岸边,羽扇纶巾,冷静布局,以弱胜强的男人。
那个在邺城城下,为了一名部将的死,身披缟素,令三军缟素的男人。
那一抹刺目的白色,仿佛比他身上所有的赫赫战功、比他统御的千军万马,都要更加耀眼。
“听说了吗?萧丞相入城后,第一件事便是免去河北一年赋税,让百姓休养生息。”
“是啊,还有那个死守邺城、宁死不降的审配,萧丞相竟然也下令厚葬,还亲自去祭拜了一番。”
演武场边,几名负责清扫的老兵闲聊的话语,飘进了孙尚香的耳朵。
爱兵如子。
敬重对手。
心怀万民。
这样的男人……
是她从未见过的。
比江东那些只知道逞勇斗狠、或者勾心斗角的少年英雄,都要来得深沉,来得广阔。
孙尚香的心,猛地一跳。
仿佛有什么东西,在那一瞬间,击碎了她坚硬的铠甲,直抵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
一个大胆的念头,像雨后的春笋,破土而出,疯狂生长,再也无法遏制。
她将长剑狠狠插入鞘中,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吴侯府。
步伐坚定,没有丝毫犹豫。
……
吴侯府,议事大殿。
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孙权坐在主位上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,发出沉闷的“笃笃”声。
他的面前,摊开着一幅巨大的舆图。
舆图之上,北方的大片疆域,从兖豫二州到青徐,再到如今的冀幽并凉,都已经被涂上了代表着萧澜的黑色。
那黑色,像一片巨大的阴影,沉甸甸地压在江东的版图之上,压得这位年轻的吴侯有些喘不过气。
“主公。”
鲁肃站在一旁,欲言又止,最终化为一声长叹。
“北方已定,萧澜之势,已成燎原。我等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
孙权打断了他,声音有些沙哑。
他看着那片黑色,眼中满是不甘与焦虑。
就在此时。
“哥!”
一声清脆而坚定的呼喊,打破了大殿的沉闷。
孙尚香一身劲装,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,甚至连门都没敲。
孙权抬起头,看到是自己的妹妹,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丝,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的宠溺。
“香儿,何事如此匆忙?没看到我正在与子敬议事吗?”
孙尚香没有任何女儿家的忸怩,也没有理会鲁肃投来的惊讶目光。
她走到大殿中央,目光直视孙权,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:
“我要嫁给萧澜。”
话音落下。
整个大殿的空气,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。
连尘埃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。
孙权脸上的那一丝温和,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混杂着震惊、错愕与警惕的冰冷。
“你说什么?”
他猛地站起身,案几上的竹简被带落一地。
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!”
“我说,我要嫁给萧澜。”
孙尚香重复道,迎着兄长严厉审视的目光,没有丝毫退缩。
她的声音虽然依旧清脆,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“这不仅是我的事,更是为了巩固我江东的盟约。”
孙权冷笑一声,指着那片黑色的疆域:
“盟约?你看清楚!”
“如今是他强我弱。这是联姻,还是献媚?是结盟,还是臣服?”
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作为一方霸主的不甘与猜忌。
“萧澜坐拥中原河北,权倾朝野,名为汉相,实为国贼。他的野心比曹操更大,手段比曹操更狠。你嫁过去,是为我孙家引来一头更凶猛的狼!”
“主公,此言差矣。”
一个温润而有力的声音,从殿外传来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周瑜一袭白袍,面色虽然依旧苍白,却难掩那份儒雅与睿智。他在侍卫的搀扶下,缓步而入。
他先是对孙权行了一礼,然后看向孙尚香,眼中闪过一丝赞许。
“香儿有此巾帼之志,实乃我江东之福。”
周瑜走到舆图前,目光在那片黑色与江东的绿色之间来回移动,语气沉稳地分析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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