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州牧府后堂静得死寂,浓重的药味混杂着腐朽的气息弥漫全屋,黏稠得几乎凝成实质,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,连呼吸都觉得滞涩压抑。卧榻之上,昔日雄踞荆襄、执掌一方的州牧刘表,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,只剩一具枯槁如柴的躯体,单薄的衣袍裹着嶙峋骨架,显得格外凄凉。他的呼吸微弱得像一缕即将熄灭的烛火,断断续续,每一次起伏都带着濒死的无力,浑浊的瞳孔渐渐失去最后一丝神采,游离的光彻底消散,彻底没了生息。
房间内瞬间陷入绝对的死寂,连窗外的风声都似被隔绝在外。侍立在榻旁的蔡夫人面无表情,精致的脸庞上没有半滴泪水,眼中甚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。她缓缓转过头,与站在另一侧的兄长蔡瑁交换了一个冰冷的眼神,无需言语,彼此早已心照不宣,眼底的算计清晰可见。蔡瑁微微颔首,大步走到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刘琮面前,少年身形单薄,浑身止不住地颤抖,脸色惨白如纸,连站立都有些不稳。
蔡瑁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,像一把冰冷的铁钳死死夹住刘琮的心脏,让他呼吸困难:“你父亲去了,荆州不能一日无主。你兄长刘琦远在江夏,早已与萧澜兵马勾结,摆明了要争夺州牧之位,他眼里从来没有你这个弟弟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愈发阴狠,“如今这诺大的荆州,能保你性命、让你安稳活下去的,只有舅父我。”刘琮的嘴唇哆嗦着,牙齿打颤,满心恐惧与慌乱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只能无助地看着蔡瑁。
蔡瑁见状,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卷早已备好的丝帛降表,指尖微动,将丝帛在刘琮面前缓缓摊开。上面的字迹工整却透着谄媚,每一个字都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,看得刘琮浑身发凉。“签了它。”蔡瑁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,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,“以荆州九郡之地、五十万军民之名,献城归降,迎曹丞相入主荆襄。”他刻意停顿,眼底闪过一丝威胁,“否则,你与你父亲的下场,只会更惨。”
未尽的话语比任何狠话都更令人胆寒,刘琮眼中瞬间涌出绝望的泪水,泪水顺着脸颊滑落,砸在冰冷的地面上。他颤抖着拿起案上的毛笔,那支寻常的笔此刻却重若千斤,每一寸都压着荆州百姓的性命与自己的未来。最终,他闭了闭眼,在那份出卖整个荆州的降书上,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,字迹潦草,满是无力与屈辱。蔡瑁见状,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,迅速收起降表,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,随即转身对着门外沉声下令:“传令下去,州牧大人病情沉重,需闭门静养,府内府外任何人不得擅自走动,违者立斩!另派心腹持我手令,星夜北上,将降表呈送曹丞相!”
命令落下,襄阳的天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暗沉下来,阴云密布,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。与此同时,百里之外的曹操大营内,帅帐灯火通明,巨大的军事沙盘摆在帐中中央,沙盘上标注着各州疆域与兵马部署,一枚黑色棋子早已稳稳插在新野的位置,下一步直指襄阳。曹操身着锦袍,在帐内烦躁地踱着步,眉头紧蹙,脸色阴沉,萧澜在江夏暗中布下的棋子,像一根尖锐的鱼刺卡在他喉咙里,让他始终难以安心。
就在这时,一名信使浑身泥泞,连滚带爬地冲进帅帐,身上还沾着沿途的草屑与未干的泥水,显然是日夜兼程赶来。他高举手中一卷竹简,声音嘶哑却难掩激动:“报!丞相大喜!蔡瑁将军密信到!”程昱快步上前接过竹简,迅速展开扫了一眼,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,连忙转身对着曹操躬身道:“主公!大喜!刘表已然病逝,蔡瑁已胁迫刘琮献出整个荆州,愿归降丞相!”
曹操猛地停住脚步,眼中闪过一丝震惊,随即一把抢过程昱手中的竹简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死死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,生怕错过任何细节。帐内陷入片刻的寂静,下一秒,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陡然爆发,响彻整个帅帐:“哈哈哈哈!天助我也!天助我也!”曹操将竹简狠狠拍在案几上,案几震颤,上面的笔墨砚台险些翻倒。他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兴奋的光芒,语气狂傲:“萧澜小儿,你在江夏布下一子又如何?到头来,我便连你的棋盘一起端了!”
他转身对着帐外厉声咆哮,声音威严而急促:“传我将令!全军拔营,星夜南下!粮草辎重尽可抛弃,不必耽搁!三日之内,我要在襄阳城头饮马!第一个登上城墙者,赏黄金百两,官升三级!”命令传出,数十万曹军瞬间沸腾,像一头被唤醒的嗜血巨兽,在沉沉夜色中迅速集结,朝着襄阳的方向疯狂奔涌,铁蹄踏地,声势震天,目标直指那座唾手可得的荆襄坚城。
同一片夜色下,襄阳城内的蒯府深处,一间密室之内灯火如豆,微弱的光线下,蒯良与蒯越兄弟二人相对而坐,面前的茶盏早已冰凉,两人脸色皆是一片铁青,眉宇间满是凝重与愤怒。蔡瑁封锁州牧府的消息,或许能瞒过寻常百姓与普通官员,却瞒不过他们这些在荆州盘根错节、势力庞大的世家大族。“异度,”蒯良率先开口,声音干涩沙哑,满是痛心,“蔡瑁此举,是要将我们整个荆襄士族,连同荆州百姓一起,卖给曹操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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