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浓墨般浸染了许昌城,城墙之上的烽火台熄灭了最后一点星火,只剩下巡夜士兵的甲叶碰撞声,在寂静的街巷里远远传来。丞相府的书房内,烛火静静地跳跃着,灯芯偶尔爆出一点火星,将桌案上堆积如山的竹简,映出参差的影子。一缕微弱的光勉强驱散了案头周围的黑暗,却照不透房间深处的沉郁——那是乱世里,身为权臣的萧澜,必须独自承担的重量。
萧澜靠在铺着软垫的木椅背上,手指无意识地揉着眉心,指腹碾过因熬夜而泛起的疲惫。面前的竹简上,密密麻麻刻着关于屯田亩数、粮秣储备与军备修缮的文字:颍川郡新开垦的三千亩良田,秋收预计能收粮万石;西营的五百副皮甲,还缺三十张鞣制好的牛皮;最让他牵挂的,是周仓带着三百部众归附的文书——这是件好事,证明他在颍川推行的“减租赋、兴水利”仁政,正在慢慢消解乱世的戾气,让流离失所的人看到安稳的希望。
可这份安稳,在强敌环伺的局势下,脆弱得像薄冰。萧澜睁开眼,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,仿佛能穿透夜色,看到北面的疆土:袁绍那头沉睡的猛虎,在冀州休养生息数年,兵强马壮,随时可能南下;而蛰伏在兖州的曹操,更不是甘心失败的角色,那柄“挟天子以令诸侯”的剑,始终悬在许昌上空。他需要时间,需要更多粮秣、更多士兵,更需要一道足以颠覆战局的坚固屏障——一道能让他在袁、曹夹缝中,站稳脚跟的屏障。
他缓缓推开身前的竹简,取过一张裁剪整齐的麻纸——这是他让人改良了造纸术,造出的更光滑、更适合绘图的纸张。又拿起一根削尖的炭笔,炭芯是用精选的无烟煤烧制而成,画出的线条细腻流畅。萧澜闭上眼,脑海中那部早已烂熟于心的《三国演义》,如卷轴般徐徐展开:官渡之战的硝烟、赤壁火攻的烈焰、空城计的琴声……画面最终定格在五丈原上,那位羽扇纶巾的身影,以及传说中能“一弩十矢俱发”的神兵——诸葛连弩。
下一秒,他作为现代机械工程师的记忆,开始与古老的传说交织重叠。诸葛连弩的原始结构在脑海中拆解:木质弩臂的承力点、弓弦的张力系数、箭匣的供弹逻辑……那些复杂的机关被大脑迅速简化、重构,剔除了不符合汉末工艺的精密部件,换上能用灌钢法锻造的精铁与硬木。比如将原始连弩的铜制机括,换成更易锻造的铁制卡榫;将不易加工的曲辕,改成直臂杠杆,降低工匠的打造难度。
他猛地睁开眼,眼底一片清明,没有了丝毫疲惫。炭笔在麻纸上飞快移动,笔尖与纸张摩擦,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。一道道精准的线条,勾勒出一个前所未见的弩机轮廓:它的弩臂比寻常弩更粗壮,下方多了一个由铁片与木榫咬合而成的复杂机匣,机匣侧面刻着细密的齿槽;机匣之上,是一个能容纳十支短矢的木制箭匣,箭匣底部装有弹簧片——这是他从现代弹仓结构中得到的灵感;一根长长的铁制杠杆连接着机匣与弩臂,只要向后拉动杠杆,就能完成退壳、上弦、供弹三个动作,实现连续发射。
萧澜在图纸旁用小字标注着关键部件的尺寸与材质:弩臂用枣木打造,需经沸水蒸煮、桐油浸泡,增强韧性;机匣的铁片用灌钢法炼制的精铁,厚度三寸,足以支撑箭匣的反复撞击;弓弦用牛筋与蚕丝混合编织,拉力可达三百斤。这是他为这个时代量身打造的杀戮机器,既保留了诸葛连弩的连发核心,又适配了汉末的锻造工艺。最后,他在图纸顶端写下三个字:元戎弩·简。
三日后,许昌城南一处戒备森严的铁匠铺内,空气永远弥漫着炽热的铁腥味与煤炭燃烧的呛人气息。这里是萧澜的专属武库,四周有亲卫昼夜巡逻,连一只飞鸟都难以靠近。萧澜将那张画着奇特武器的图纸,摊开在匠头老铁匠面前——老铁匠姓王,是他从流民中提拔的,双手因常年打铁布满老茧与烫伤,却能凭手感判断铁器的火候,是难得的能工巧匠。
王铁匠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图纸,布满老茧的手指在纸上轻轻划过,从弩臂到机匣,再到箭匣,指尖微微颤抖,仿佛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。“主公!”他的声音因极度激动而沙哑,连带着身体都微微发抖,“此物……此物若能造成,简直是鬼斧神工!机匣的咬合需分毫不差,箭匣的弹簧片要刚柔并济,才能让箭矢连发不断。只是这对铁的韧性与硬度要求太高,寻常生铁根本撑不住三次连发。”
萧澜的目光平静如水,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:“用最好的灌钢铁,从西营的铁矿里挑最纯的矿石;选你手下最可靠、手艺最好的二十个工匠,分成三组,一组打制弩臂,一组锻造机匣,一组做箭匣;从今日起,这间铁匠铺对外封闭,任何人不得进出,包括陈群都需通报后才能入内。你需要什么人、什么物,直接写文书上报,我只要结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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