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屋之内,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糖,散发着自欺欺人的甜腻与腐朽。尤里没有跪地,他只是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,像一条被遗弃的、仍在摇尾乞怜的狗。他脸色惨白,身体细微地颤抖着,不是因为愤怒,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的、近乎本能的恐惧——恐惧梦醒,恐惧失去那一点点可怜的、虚假的温暖。
秦问天展示的影像,灵汐冰冷的诘问,如同烧红的铁钎,烫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。但他仍在挣扎,用一种近乎荒谬的逻辑为自己构筑最后的防线。
“你们……不懂……”他声音嘶哑,眼神涣散,不敢与任何人对视,“小暖她……她只是太单纯,被梓皓学长迷惑了……她心里是有我的,只是她自己还没发现……只要我坚持下去,只要我做得更好,把她从那个虚假的幻象里拉出来,她一定会看到我的好……”
他甚至试图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,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喃喃:“对吧,小暖?你只是暂时迷路了……我会带你回家的……我会的……”
那根连接着“星辰之泪”的诡异丝线,感应到他这种近乎病态的执着与自我欺骗,光芒稳定地闪烁着,持续输送着“坚持就是胜利”、“精诚所至金石为开”的扭曲安抚,将现实的残酷扭曲成一种“伟大的考验”。
秦问天看着眼前这个执迷不悟的灵魂,眉头微蹙。他掌心的暗金光晕流转,却并未急于动作。他知道,对于深度沉沦者,仅靠外力难以根除。
灵汐轻轻叹了口气,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对顽固愚昧的怜悯。她不再言语,而是抬起手,生死神眸中光华流转,一股奇异的力量笼罩住尤里。这不是攻击,而是引导,引导他去“看”,去看那被他自己用“深情”滤镜美化了的、血淋淋的真实。
尤里浑身一僵,他感觉自己残存的灵魂感知被强行放大、聚焦,不受控制地投向村落中心。
他“看”到了。
他“看”到小暖终于摘到了那颗最红的无忧果,细心地剥去皮,剔去核,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、奉献般的喜悦。她捧着那晶莹的果肉,像捧着圣物,快步跑向雅舍。
他“看”到梓皓慵懒地半躺在椅上,甚至没有抬眼,只是微微张开了嘴。
小暖小心翼翼地将果肉喂入他口中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。
然后,他清晰地“听”到了小暖的心声,那被灵汐以生死之力引导、在他灵魂中直接响起的心声,充满了痴迷与憧憬:
【梓皓学长连吃东西的样子都这么好看……】
【他依赖我,他需要我……只有我能照顾好他……】
【尤里那个傻瓜,虽然没用,但跑跑腿还不错。等他伤好了,得让他再去摘些星梦草来,学长说那个能宁神……】
没有一丝一毫关于他伤势的担忧,没有半点对他付出的感激。只有对另一个男人病态的痴迷,以及……对他这个“工具”理所当然的利用计划。
尤里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。他试图捂住耳朵,但那声音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。
“不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”他呜咽着,像一条受伤的野狗,“她只是……只是不好意思说……她心里是关心我的……”
然而,灵汐的力量并未停止。更多的画面与心声碎片涌入他的脑海——
小暖向梓皓炫耀尤里新送来的、蕴含着精纯魂力的安魂木雕,梓皓漫不经心地评价:“哦,还行吧。下次让他找块更好的料子。”
小暖在尤里冒险归来后,看着他苍白的脸,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:【真没用,采个花都这么费劲,还好没耽误学长的事。】
甚至……还有小暖偶尔在深夜,对着“星辰之泪”发呆时,那内心深处一丝对尤里纠缠不休的淡淡厌烦:【要是他也能像梓皓学长一样优雅从容,不那么粘人就好了……】
每一幅画面,每一句心声,都像一把钝刀,在他心上来回切割。他赖以生存的整个世界,他所有付出的意义,在这一刻被彻底解构,暴露出下面冰冷、丑陋的真相。
他所谓的爱情,不过是一场盛大而卑微的自我感动。
他倾尽所有的奉献,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廉价的、理所当然的索取。
他视若珍宝的女孩,灵魂早已被惰性侵蚀,将他视为一个麻烦而好用的工具。
“噗——!”
极致的悲恸与羞辱冲垮了他最后的心防,尤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,那鲜血不是鲜红,而是带着一丝灰暗的色泽。他蜷缩的身体剧烈痉挛,发出一阵如同野兽濒死般的、混合着哭嚎与绝望冷笑的怪异声音。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我真是个……天字第一号的大傻逼!!!”
他猛地抬起头,双眼赤红如血,里面所有的迷茫、爱恋、卑微都被一种近乎疯狂的自我憎恨所取代!他恨梓皓,恨小暖,但最恨的,是这个明知是火坑还拼命往里跳、自欺欺人到了极点的自己!
那根连接灵魂的诡异丝线,因这极致负面情绪的冲击而剧烈震荡,光芒变得混乱不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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