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淅淅沥沥下了半月,刚放晴的田埂上还积着泥泞,张伟踩着湿滑的土路往吴郡赶,身后的吏员捧着急报,声音里满是焦灼:“张郎官,吴郡的稻瘟病已经烧到第三个乡了!叶片先是发黑,接着卷枯,稻穗刚灌浆就掉了,农户们把秧苗拔了一堆,说这病是‘天谴’,再种也是白搭!”
张伟心里一沉,诬告案刚了结,南方农桑刚有起色,稻瘟病来得猝不及防。他赶到吴郡时,数十亩稻田已一片焦黑,叶片上的灰黑色霉斑像撒了层煤灰,稻穗垂在水里,一捏就碎。几个老农户蹲在田边抹泪,为首的王老汉红着眼骂道:“北方来的官只会折腾种麦,水稻的病哪懂治?这稻瘟病年年闹,以前只能看着绝收,如今好不容易引种新稻,全毁了!”
吴郡农桑吏员也一脸颓然:“张郎官,我们试过撒草木灰,试过引水冲田,都没用。南方的老法子都试遍了,这病凶得很,再止不住,今年吴郡的水稻怕是要绝收。”
张伟蹲下身,捻起一撮病株旁的泥土,黏湿且带着腐味 —— 南方连日阴雨,稻田积水难排,高温高湿正是稻瘟病爆发的温床。他想起现代农科书里提过,草木灰含钾能增强稻株抗性,石灰能杀菌调酸碱,二者混合对稻瘟病有防治效果,再翻出随身带的农桑典籍,里面也有 “以灰石拌土,可解稻田秽气” 的记载。
“王老汉,诸位乡亲,” 张伟站起身,声音压过农户的哀叹,“这稻瘟病不是天谴,是稻田太湿、秽气积得多了。我有个法子,用草木灰和石灰按二比一的比例拌土撒在稻田里,再把田里的积水排掉一半,白天通风,三日之内,病株必能转绿!”
这话一出,农户们炸开了锅。王老汉啐了口唾沫:“石灰烧根!俺们种了一辈子稻,从没听过用石灰治稻的,你这是想把俺们的田彻底毁了!” 其他农户也纷纷附和,有人甚至捡起石头,扬言要把张伟赶出村:“别以为摆平了周万就能耐了,水稻的事,轮不到你北方人指手画脚!”
吴郡吏员也劝张伟:“张郎官,老农户的倔脾气您是知道的,不如先缓一缓,再想想别的法子?”
张伟摇了摇头,稻瘟病扩散速度极快,缓一日就多毁一片田。他指着最严重的 10 亩稻田:“这 10 亩田我来试,若是三日之后病情没好转,所有损失由我向郡府申请补偿;若是好了,你们就按我的法子来。” 他又让吏员取来粗纸,当场画下《稻瘟病防治配比表》,把草木灰、石灰的用量,撒施的时间、稻田控水的标准一一标注清楚,“我亲自带着应急队来做,每一步都让大家看着!”
王老汉半信半疑,最终松口:“好!俺们就看三日,若是稻苗真能好,俺给你磕头认错;若是毁了,俺就去郡府告你!”
当天下午,张伟带着应急队开始忙活。他让农户们收集草木灰(烧柴的灰烬),又从郡府调来了生石灰,按 2:1 的比例在田埂上拌匀,再一瓢一瓢撒到病田里,动作慢且稳,生怕撒多了伤稻。撒完之后,又带着人挖排水沟,把稻田里的积水排到只没过稻根,留出通风的空隙。
第一天,稻田里的病株没什么变化,叶片依旧发黑,王老汉站在田边冷嘲热讽:“看吧!石灰都撒下去了,稻苗更蔫了,这田算是毁了!” 应急队的吏员也面露焦虑,劝张伟是不是配比错了。张伟却很笃定:“杀菌需要时间,明日再看。”
第二天,张伟一早又到田里,发现部分病株的黑斑不再扩大,叶片边缘竟泛出了一丝新绿。他立刻让吏员把这一变化记录在《病情监测表》上,拿给围拢的农户看:“诸位看,黑斑不扩了,稻苗开始长新叶了!这法子管用!”
农户们凑上前,果然看到那丝微弱的绿,议论声渐渐小了。王老汉没说话,只是蹲在田边,盯着稻苗看了半晌。
第三天清晨,张伟还没到田里,就见王老汉带着十几个农户等在路口。见他来,王老汉扑通一声跪下:“张郎官,俺错了!俺刚去田里看了,大半稻苗的黑斑都褪了,新叶长出来了!俺们有眼不识泰山,您别跟俺计较!” 其他农户也纷纷道歉,争着要张伟教他们拌草木灰和石灰。
张伟连忙扶起王老汉,笑着说:“只要稻苗能好,比什么都强。现在大家按我画的表格来,草木灰和石灰的比例别错,积水一定要排够,咱们趁天晴,把所有病田都整治一遍!”
农户们的积极性一下被调动起来,有的收集草木灰,有的砸生石灰,有的挖排水沟,原本死气沉沉的田埂上满是忙活的身影。张伟带着应急队挨村指导,哪里配比错了,哪里积水没排够,都一一纠正,还让吏员每日记录各村的病情变化,汇总成《吴郡稻瘟病防治进度表》,贴在各村的村口,让大家一目了然。
不过七日,吴郡的稻瘟病就彻底控制住了。原本发黑的稻田重新泛绿,抽穗的稻穗稳稳挂在秆上,就连最严重的那 10 亩试验田,也恢复了生机,预计减产不足一成。消息传开,周边郡的农户也纷纷派人来学,张伟索性把防治方法整理成册,编制成《南方水稻病虫害防治手册》,里面不仅有稻瘟病的防治法,还标注了南方常见水稻病害的应对措施,附上图解和配比表格,哪怕不识字的农户,看图纸也能操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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