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遇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生物,他将他们安置在不同的玻璃球中,在日复一日的观察中乐此不疲。
他逐渐发现人都有两面,残暴如红桃王后,也不过渴望爱丽丝能够再次拥抱她。
造物不过是他在漫长岁月中的消遣,他施展法力,一个爱丽丝模样的洋娃娃出现在他的手中。
他将其放入爱丽丝的家中,想要观察她的生活。
他早已为她写好命运,而她也按照既定的轨迹生活着,易遇眯起眼睛,单手支颐,指尖轻轻触碰玻璃球,缓缓摩挲。
他似乎有些上瘾了。
明明她和其他造物一样。
如果他接近她,她会感到害怕吗?
这样的认知让易遇心底滋生出某种冲动,以造物主的身份,她恐怕不会对他敞开心扉。
既然这样,他便换一个身份。
人畜无害的生物最容易让人卸下防备,他化身柴郡猫,一步一步引她走入自己的罗网。
毛毛虫的蛹在夜间拥有将生物变成蝴蝶的魔力,易遇待在她身边,隔着那薄薄的一层,用视线打量着她。
他在心里默默倒数:十、九、八…
她的手臂上长出密密麻麻细小的绒毛,易遇眼睁睁看着她的变化,在她即将化蝶时,将蘑菇给了她。
他感受到了她害怕的情绪,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。
他或许,更喜欢她笑。
若她化为蝴蝶,自然可以永久陪在他的身边,但拥有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,真的是他想要的吗?
易遇创造了数不清的造物,但这是他第一次,对一个造物上了心。
他变得不像他了。
却变得更像她了。
易遇将手放在鼓噪的胸膛上,他的心脏跟随着她的呼吸一跳一跳,他似乎明白了这种奇异的感觉。
这是“爱”。
他竟对一个造物,生了爱。
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对她的占有欲,想要她完完全全属于他,他估摸着时间,提前来到公爵夫人的家中。
他要她第一次看见的、听见的,都是他。
以柴郡猫的身份,很容易就能接近她,易遇将她搂入怀里,低下头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睡颜,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。
如果是以造物主的身份,她还会对自己这么不设防吗?
易遇微微愣神,他意识到他在吃醋,在吃自己的醋。
他轻轻笑了笑,吻上她的额头。
这样的情感他之前未有过,因为她,他多了很多新奇的体验。
他试着窥探她的未来,却被一堵墙隔开,易遇轻蹙眉头,想要再次尝试。但她不舒服地轻哼,易遇终究不忍心,缓缓放下手。
她的未来,他无法看清。易遇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心情。
他赋予了她生命,但她衍生出了无限可能。
易遇在纠结,是让她自我发展,还是将她留在身边?
他的占有欲似乎有了实体,让他无法做出理性的判断,面对她,他总是冷静不下来。
他自然可以立即将她带离这里,让她远离一切危险。但易遇深知,她从来不是温室里的花朵,她经得起历练。
这是他对她的考验,也是对自己的审问。
他到底有多爱她?
还是单纯的占有欲在作祟?
他本可以等到她撑不住了,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了再现身,这样她就只会依赖他了。
但他一想到她会因为别人流泪,她的情绪会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而牵动,心中便涌上一股怒气。
“不如,我来替她,如何?”
换作之前,易遇不会想到,自己竟然会因为造物的一场游戏而动怒。
他是造物主,对所有造物都应该平等,但此刻,他清楚地明白,他有了偏爱。
她就是自己的偏爱。
他想最后赌一次,以易遇的身份放她离开,在自己眼中,她已经不是造物了,而是他的爱人。
那滴眼泪出现得毫无征兆,仿佛将他无数岁月累积起来的冷静击溃,他用手盖住她的眼睛,不想让她看到他狼狈的样子。
他回归造物主的身份,再次透过玻璃球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,他知道她足够聪明,早晚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他捏造出来的幻境。
但他自私地希望这一刻到来地再慢一些,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将她的一颦一笑记在心里。
他看到她的身形渐渐消散,灵识随着她一起离开,但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们之间的联系硬生生斩断。
易遇嘴里吐出一口鲜血,但他不在意地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痕,因为他确认了一点:
的确存在世界之外的世界。
易遇突然笑了,他不再执着于观察他创造的世界,因为他知道,终有一天,他会去往她所在的世界。
哪怕这个世界走到尽头,他也不会停止。
易遇从房间醒来,刚刚的梦境过于真实,他现在还有些恍惚。
他起身走到书柜旁边,伸手将那本《古今中外童话故事选》拿下,小心地将书本摊开。
一张明信片唤起了他的回忆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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