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刹的惨叫如同被掐断脖颈的野鸭,戛然而止,在空旷的通道内留下令人心悸的回音。他瘫软在地,身体微微抽搐,气息奄奄,那双曾经冰冷锐利的灰色眼眸,此刻只剩下涣散与残留的极致恐惧,死死地盯着那扇开启的青铜巨门,仿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看到了某种超越他理解范畴的大恐怖。
陈默、林薇、赵坤三人,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逆转深深震撼。前一秒还是致命的偷袭者,下一秒却已如同被随手碾碎的虫豸。青铜巨门所蕴含的力量,以及门后那片混沌之光的危险性,以一种最直接、最残酷的方式,烙印在他们心中。
“嘶……”赵坤倒吸一口凉气,看着影刹的惨状,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,“这……这门自己会动手?也太他娘的凶悍了!”
林薇从震惊中回过神,迅速冷静下来,她看了一眼影刹,确认他已彻底失去威胁,随即目光便牢牢锁定了陈默。她注意到陈默的脸色异常凝重,眼神在与那青铜巨门和承天珏之间飞速流转,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仿佛正在经历某种无形的、极其艰难的抉择。
“陈默?”林薇试探性地轻声呼唤,生怕惊扰了他。
陈默仿佛没有听见,他的全部精神,正沉浸在承天珏传递而来的那个古老意念所赋予的抉择之中。
门后的“混沌海”,是知识的源头,也是意识的坟墓。那浩瀚无垠的信息流,哪怕只是表层,也让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一个即将被撑爆的气球。而更深层的核心,根据警告,绝非他现在能够触碰。
冒险深入?或许能窥见对抗虚数意志的关键,甚至找到修复世界屏障的终极方法。但更大的可能,是他的意识被那无穷无尽的信息同化、分解,彻底消散,成为混沌海的一部分,而他的身体,将变成一具无意识的空壳。这个风险,他承担不起,地渊三人组承担不起,或许……这个世界也承担不起他此刻的鲁莽。
就此止步?吸收目前能够承受的知识,关闭大门,以待将来。这无疑是最稳妥的选择。凭借目前获得的知识和修复的承天珏,他们的实力和对这个隐藏世界的认知已经得到了质的飞跃。他们可以更从容地应对天机阁,更有效地寻找其他节点,逐步揭开谜团。
但是,“将来”是多久?虚数意志的侵蚀会停止吗?天机阁的野心会消减吗?那个在精绝感知到的、冰冷而贪婪的注视,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吗?
时间仿佛在陈默的思绪中凝滞。每一秒的权衡,都如同在刀尖上舞蹈。
最终,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。
他缓缓抬起手,并非指向那诱人而危险的混沌深处,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、如同接过千钧重担的郑重,轻轻地、坚定地按向了悬浮在凹槽中的承天珏。
他的选择是——止步!吸收!巩固!关闭!
就在他手掌接触承天珏的瞬间,那古老的意念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决定。
“抉择已确认……权限锁定……开始传输‘基石’知识库……”
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、但却更加有序、温和的信息流,如同经过精心筛选和整理的图书馆,缓缓注入陈默的意识。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碎片,而是关于能量运转的基本法则、关于地脉感知与引导的初级法门、关于星辰之力粗浅应用的技巧、关于如何利用承天珏更有效地感应和稳定其他“节点”的基础法门……这些都是构建更高深知识的“基石”。
同时,承天珏光芒流转,将一股精纯而平和的能量反哺回陈默体内,滋养着他因接受信息而疲惫的精神,并与他体内那丝气流更加紧密地融合,使得那丝气流明显壮大了一圈,运转更加流畅自如。
陈默闭上双眼,全力吸收和理解着这些“基石”知识。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,终于被赋予了行走的方法和方向。虽然距离奔跑乃至飞翔还遥不可及,但至少,他不再迷茫,脚下有了坚实的土地。
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。
当陈默再次睁开眼时,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、沉稳,周身的气息似乎也与这片古老的昆仑山脉更加契合。他心念一动,悬浮的承天珏便乖巧地飞回他的手中,光芒内敛,却与他产生着无比紧密的联系。
他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林薇和赵坤,露出一丝带着疲惫却无比坚定的笑容:“我没事。我们该离开了。”
说完,他再次面向青铜巨门,通过承天珏,传递出“关闭”的意念。
“轰隆……嘎吱吱——”
沉重的巨响再次响起,那扇开启了一道缝隙、流露出混沌之光的青铜巨门,开始缓缓地、不可逆转地闭合。门后的瑰丽与危险,再次被厚重的青铜与星辰图纹所封印,只留下那面巨大的、沉默的墙壁,以及墙壁上依旧在缓缓呼吸般闪烁的星宿图。
通道内,恢复了之前的幽静,只有青苔的微光和承天珏的余晖照明。
影刹依旧昏迷在地,生死不知。
天机阁的大队还被阻隔在暗河对岸。
但他们知道,获得了昆仑部分传承的地渊三人组,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支仅凭勇气和祖辈线索摸索前行的队伍了。
陈默感受着脑海中扎实的“基石”知识,以及手中承天珏传来的、与整个昆仑墟隐隐相连的磅礴力量,目光投向来时的路,也投向更遥远的未来。
“走吧,外面的‘客人’,恐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。”
传承的重量,已然肩负。前方的道路,依旧漫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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