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将嵩山群峰彻底吞没,唯有达摩洞方向不时传来仪器运转的低频嗡鸣,像一头蛰伏的怪兽,打破了山谷的沉寂。
禅院内,烛火摇曳,林逸四人围坐在慧明禅师对面的蒲团上,将日间的遭遇一一细说 —— 秦天独自靠近封锁线被 “心镜” 映照心魔的狼狈,心灵协会用科技蛮力干扰面壁石的粗暴,归墟教潜伏暗处散发的冰冷气息,以及面壁石传递出的厌恶与警告的灵性异动,每一个细节都毫无保留。
慧明禅师静静聆听,双手合十,昏黄的烛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,映出岁月沉淀的平静。他始终未曾打断,禅房内只余四人的叙述声与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。待最后一个字落下,禅房陷入长久的寂静,仿佛连空气都在等待禅师的回应。
半晌,他缓缓睁开眼,声音不高,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,字字敲在四人心头。
“秦施主,” 他的目光落在依旧眉头紧锁、指尖无意识攥紧衣袍的秦天身上,语气平和却带着叩问的力量,“老衲曾在古籍中见一典故:有力士欲拖牛前行,牛却纹丝不动,力士耗尽气力,仍未能撼动分毫。你且说说,这究竟是那牛不肯动,还是力士之心未能静?”
秦天浑身一震,如同被惊雷击中,猛地抬头看向慧明禅师。往日的画面瞬间在脑海中回放 —— 他总想着用更强的力量冲破面壁石的 “束缚”,用更坚硬的护盾抵御一切干扰,却从未想过,自己一心 “对抗” 的执念,才是阻碍他靠近 “理” 的最大障碍。那 “拖牛” 的力士,不正是此刻的自己吗?他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,眉头也舒展了几分,眼神中多了一丝恍然。
“苏施主,” 慧明禅师转而看向苏瑾,目光落在她因思考而微微转动的指尖上,“若老衲予你一把最精密的尺,刻度细如发丝,你可能用它量尽虚空之尺寸,测透混沌之边界?”
苏瑾张了张嘴,想要反驳 —— 她的【真理之钥】能解析万物的结构、推演能量的轨迹,甚至追溯信息的源头,可面对 “虚空” 这种无形无质、超越物理界限的存在,任何精密的仪器、任何复杂的公式都失去了意义。她沉默下来,眼中的数据流渐渐平缓,第一次意识到,“解析” 并非万能,有些 “理”,需要的不是计算,而是体悟。
“陈施主,” 禅师的目光又转向陈远,语气中带着引导,“你精通创造之术,知晓‘空’能生万法,万物皆从无中来。然则,若无水之载体,亦无风力推动,那江河湖海中的万千浪潮,又能起于何处?”
陈远眼神茫然,陷入沉思。他一直以为 “无” 是创造的源头,却从未想过,“无” 并非绝对的虚无 —— 没有面壁石的 “静” 作为根基,没有人心的 “诚” 作为桥梁,再精妙的创造,也只是无根之木、无源之水。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,仿佛第一次认识到,创造的本质,不仅是 “从无到有”,更是 “顺势而为”。
最后,慧明禅师的目光落在林逸身上,语气中多了几分郑重:“林施主,你为团队之核心,总在思考如何调和众人的频率,如何引导大家共鸣归零之境。老衲有一问:在这场‘调频’之中,究竟谁是那操控频率的人?这‘调频者’自身,又该归于何种频率?”
林逸如遭当头棒喝,瞬间愣住,脑中一片空白。他一直以策划者、引导者自居,精心计算每一步策略,细致协调每个人的能力,却从未反观自身 —— 这个自认为清醒的 “我”,这个执着于 “掌控” 的念头,难道不正是最大的执念、最不稳定的变量吗?若连自己都未能放下 “调频者” 的身份,又如何带领众人达到 “无执” 的归零之境?他心中的 “定见” 开始松动,仿佛有一扇新的门,正在缓缓打开。
一番机锋,慧明禅师并未给出任何标准答案,却如四块巨石投入四人的心湖,掀起滔天巨浪。往日根深蒂固的认知与执念,在这看似简单的叩问中,悄然出现了裂痕。
随后,慧明禅师起身,从禅房角落取来一个古朴的净瓶,瓶中插着一枝嫩绿的杨柳枝。他走到佛龛前,点燃三炷香,双手持瓶,开始低声梵唱。没有绚烂的光效,没有磅礴的能量,只有禅师低沉而庄严的声音,如同山间清泉,缓缓流淌在禅房之中,洗涤着四人的心神。
他走到四人面前,手持杨柳枝,轻轻挥洒瓶中的甘霖。清凉的水珠落在四人额头,寒意直透灵台,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杂念。在这一刻,四人只觉内心前所未有的澄澈安宁 —— 秦天感受到了 “静” 的力量,不再执着于 “抗”;苏瑾体会到了 “空” 的意境,不再沉迷于 “算”;陈远领悟到了 “顺” 的妙处,不再强求于 “造”;林逸则放下了 “控” 的执念,开始学着 “随”。他们清晰地 “看” 到了自身意识频率的杂乱波动,也朦胧地感知到,唯有 “放下” 那些固有的执念,才能真正与面壁石的 “理” 建立连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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