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明恩看着站在苏遁旁边,身形如同铁塔一般的周侗,也不敢再说什么污言秽语,只冷哼道:“道歉?本衙内说的都是实话,凭什么道歉?你苏家就是......”
见苏家三兄弟面色不虞,周侗和高俅也一副要吃人的模样,傅明恩到底把后面的那句“欺世盗名”给吞了回去。
他眼珠子转了转,见硬的不行,便又想出刁难之法,语气带着挑衅,“想让本衙内道歉,除非你当场证明确有其才,而非你父亲代笔沽名!”
苏遁心知这是傅明恩的圈套,意在刁难。
但此刻众目睽睽,若退缩不前,不仅坐实了自己“名不副实”的嫌疑,更会让父亲的声誉蒙尘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怒意,目光平静地看向傅明恩,朗声道:“清者自清,浊者自浊。我苏遁行得正,坐得直,何须向你证明?”
“然,为免小人借此污我父清名,你有何刁难伎俩,尽管使来!我苏遁,接着便是!”
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
以后这种刁难,还会更多。
若连眼前这关都过不去,谈何将来?
“好啊!”傅明恩一双肿泡眼四处扫视,随手指了一名正在外围看热闹的茶酒量贩博士:“你!对,就是你!随便说个字!”!”
那人突然被点名,浑身一个激灵,腿一软差点跪下,带着哭腔胡乱道:“说,说什么?小人不知道说什么......”
傅明恩怒喝:“就说你名字!”
“张打油!小的叫张打油!”
“好!就以‘油’字为韵!”傅明恩转头着看向苏遁,浑浊的眼珠翻出势在必得的光芒:“你不是自吹神童吗?那就学那曹子建,来个七步成诗!”
“题目,就写这广州的风貌,韵脚,需用‘油’所在韵部!”
“若作不出,或作得狗屁不通,便是你父子欺世盗名,你立刻跪下磕头认错,然后滚出广州!”
此话一出,众人立即议论纷纷、窃窃私语:
“七步成诗!还要限韵限题!这根本就是诚心刁难人!”
“是啊!就是曹子建在世,也未必能做到吧......”
“这苏九郎,能作出来吗?这简直难如登天.....”
“就算不能作,也不能说明什么,这谁作得出来....”
在众人的嘈杂议论中,付明恩狞笑着开始倒数:
“七!”
“六!”
“五!”
……
随着倒数越来越近,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就连原本对苏遁有些信心的古革、苏迨等人,此刻也紧张得手心冒汗。
苏遁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,他微微闭上眼,似乎在感受着窗外吹来的、带着咸腥味的海风,脑海中迅速搜索着后世关于岭南、关于广州的诗词。
“三!”
“二!”
“二”字落音,围观人群中开始出现细微的骚动和叹息,大家认为苏遁肯定作不出了。
傅明恩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狞笑,大声喊着最后的倒数:
“一!”
他特意拖长了声音,想有意嘲笑苏遁的失败,然而,他话音未落,苏遁倏然睁开双眼,眸光清亮,朗声吟诵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:
“临江喧万井,立地涌千艘。”
傅明恩拖长的“一”字尾音戛然而止,脸上的狞笑也瞬间僵住,变得铁青,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遁,如同见了鬼。
苏遁继续,掷地有声:“气脉雄如此,由来是广州!”①
当苏遁最后一个字落下,整个太白楼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,落针可闻!
所有人都惊呆了,张大了嘴巴,忘记了呼吸。
还真的,七步成诗了?!
短暂的寂静后,是火山喷发般的轰动!
“天……天哪!原来七步成诗不是传说!”
“我竟在有生之年,见到了曹子建之才!”
“回去说与同窗,他们定然不信!”
“临江万井,立地千艘!妙啊!把这广州城的繁华气派写活了!”
“气脉雄如此!神来之笔!这气魄,这笔力,绝了!”
“是啊!真乃神乎其技!吾辈……吾辈枉读诗书!”
……
现场士子们,一个个激动得捶胸顿足,看向苏遁的眼睛充满了叹服和敬意。
原本对傅明恩身份的忌惮,全被对这“七步成诗”的震撼而冲散,大家七嘴八舌,围着苏遁,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赞赏。
傅明恩见自己的刁难,反而成就了苏遁“七步成诗”的美名,气得眼睛都红了:
“区区二十字的绝句算什么!有能耐,你来首律诗!”
“还是七步成诗!作得出,本衙内才算你有点本事!”
律诗?这可有八句!
曹子建七步成诗,也才作了六句诗啊!
而且,律诗的颔联、颈联还要严格对仗!
这可比绝句难了不止一倍!
喧闹的大厅再次安静下来,所有人都替苏遁捏了把汗。
古堇忍不住低声道:“傅明恩,你莫要欺人太甚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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