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十六,坤成节。
白露已过,凉气渐生,虽然白日里还有些暑热,晨起夜歇,却是凉爽宜人。
一大早,苏遁便跟着老爹苏东坡以及叔父苏辙夫妇,前往皇宫。
如他所期盼的那样,在他不断的造势下,苏家“神童”终于上了太皇太后高氏寿宴的特邀名单。
一路上,大内禁中处处张灯结彩,洋溢着庄重而喜庆的气氛。
苏遁好奇地打量着这历史上最小的皇家宫苑,其奢华与威严,与后世的紫禁城差之远矣。
怎么说呢,紧紧巴巴地,透着一股小家子气。
没办法,谁叫这皇宫的前身,只是唐朝一个小小节度使的府邸呢?
据说,太宗时期,曾计划扩建宫城,最终因要拆迁的民居太多,不忍百姓流离而放弃。
对百姓的人文关怀,算是怂宋的唯一优点了吧!
到了文德殿,苏遁和叔母史氏便与老爹苏东坡、叔父苏辙分道扬镳了。
他们作为外朝命官,要在文德殿集合,然后由少年帝王哲宗皇帝亲自带领,集体至内东门遥遥拜寿,再返回文德殿参加赐宴。
苏遁和叔母史氏则要进入内宫,与内命妇们一起,在庆寿殿内,向高太后当面贺寿。
庆寿宫内,冠盖云集。命妇宗亲们三五成群,寒暄笑语。
苏遁和史氏刚进庆寿宫的宫门,便见一个身着华贵绛纱袍、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疾步走了过来,正是驸马都尉王诜的嗣子王遇。
“遁哥儿!你可来了!”王遇敦厚笑着与苏遁打招呼,随后向史氏见礼:“郡君安好!就让遁哥儿与我一处吧!我带他去认识些新朋友。”
史氏点头应了,她还需要去与相熟的诰命夫人见礼,都是妇人又多是长辈,只怕苏遁会不自在。
况且,她也素知王都尉的这位嗣子为人敦厚稳妥,从不惹是生非,把苏遁交给他,也十分放心。
得了史氏应允,王遇便带着苏遁穿过人群,来到偏殿廊下,前边正聚集着好些年纪相仿的宗亲子弟。
苏遁一眼就看到了赵佶,他和另一位同龄的少年,正安静地坐在花廊下,说着什么。其余人则围在一起,似乎在观看什么稀奇玩意。
王遇低声跟苏遁介绍着:与赵佶一起坐在花廊上,眼睛微眯的少年,是大宁郡王赵佖。
他幼时得了急惊风,几乎丧命,被儿科名医钱乙救了回来,但留下后遗症,双眼视力不佳,几乎要凑在眼前才看得见。
跟他说话,定要注意,别说什么“眼力”之类的词,惹人不快。
聚在一起的,几个小的,是还没封王的几个皇子,最中心的穿大红袍子的小胖子,是天子的同母弟赵似。
这小子脾气骄横,又身份贵重,最好别跟他沾边,否则只能自己受气。
几大个的,是神宗皇帝两位兄弟,楚王赵颢和魏王赵覠的儿子们。
其中蓝色锦袍,年约十二的,是楚王赵颢的独子赵孝骞,脾气最为温和,也是自己的好朋友。
介绍一圈,见苏遁记熟了各人的衣衫、相貌与身份、姓名,王遇才带着苏遁走过去,准备与众人见礼。
走得近了才发现,哲宗同母弟赵似,正兴致勃勃地向众人炫耀着手中的两样新奇玩意儿——
“这可是西域传来的宝贝!你们当然没见过了!要人人都有,我才不稀罕呢!”
苏遁和王遇互相看了一眼,微微蹙眉,这两样东西……
分明是之前苏遁送给王遇,王遇又转赠给其未婚妻康国长公主的三棱镜和万花筒!
怎么到了赵似手里?
赵似拿着三棱镜在阳光下表演着凭空变出彩虹,惹得一众人惊呼连连,又让众人听他指挥排队,一个接一个看万花筒。
听得众人惊喜叫着,赞不绝口,原本坐着的赵佖也忍不住站了起来,围到赵似身边,小声请求着:“十三弟,能……能给我看看吗?”
赵似瞥了他一眼,嘴角撇出一丝讥诮:“十哥,你一个半瞎子,看了也是白看,能看清什么花样?何必浪费这奇珍?”
赵佖顿时面红耳赤,讷讷不敢再言。
跟过来的赵佶看不过眼,出言维护道:“十三弟,十哥只是好奇想看看,你何必出口伤人?”
赵似却立即将矛头转向赵佶,语气更为刻薄:“哟,十一哥倒是好心肠?你一个生于五月初五‘恶日’,天生带煞,克父母、克自身的晦气之人,还有脸出来指点江山?”
“今日祖母寿宴,你不在屋里躲着,倒出来招摇,也不怕冲撞了祖母?”
原来,赵佶献给高太后的《青松白鹤图》因寓意吉祥、题诗别致,得到了高太后的特意表扬,这让素来得宠又心胸狭隘的赵似大为不快,便趁机发难。
赵佶闻言如遭雷击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结巴地为自己辩解:“你……你胡说!我的生辰是十月初十!”
“呸!”赵似嗤笑,“谁不知道那是你那个守陵的娘,用苦劳求了祖母恩典,给你改的!掩耳盗铃罢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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