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黼内心狂喜,面上却一派憨厚爽快的少年模样:“有何不可?此画风格独特,正需懂画之人品评。
赵佶见王黼如此大方,又在话语中抬高自己,也对他好感倍增,高兴地站在了苏遁旁边,一同细细观摩桌上的那幅西洋画。
《向日葵》那炽烈的金黄、饱满的葵盘、粗犷的笔触,细观之下,与方才台上远远观望的感觉截然不同。
苏遁率先感叹开口:“此花虽非我大宋所有,然其神韵,却暗合我朝‘生趣’之理。”
“画师用色虽浓烈,却非浮艳,这花瓣的纹理,笔触看似随意,实则有力,仿佛能感受到阳光的灼热和花朵蓬勃的生命力。”
赵佶听得连连点头,小脸上满是兴奋和认同:“说得极是!”
他忍不住伸出纤细的手指,虚点在画布上,“你看这花瓣的边缘,用色由深至浅,仿佛真的有光从那边照过来,让它从画里‘凸’了出来!”
“还有这花盘,画得竟如此饱满圆润,远看浑然一体,近看却又粒粒分明!此等技法,我在秘……别处从未见过!”
他差点脱口而出“在秘阁”,及时刹住了车,小脸微红了一下,但眼中的光芒却是真诚而热烈的。
苏遁的目光不露痕迹的扫了眼赵佶,这位未来的“书画天子”,对人事往来不够敏锐,对艺术的敏锐直觉却是天赋满满。
王黼适时地附和:“两位高见!王某只是觉得此画新奇有趣,色彩夺目,远不及两位看得这般透彻精妙。”
趁着这融洽的气氛,王黼很自然地开始搭讪:“在下王黼,不知两位小郎君如何称呼?”
苏遁大方回应:“在下苏遁,家父翰林学士承旨苏东坡。”
王黼假装才知,眼睛一亮:“啊!阁下可是写了“一叫千门万户开”的苏家神童?久仰大名!今日得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苏遁看着王黼如同发自肺腑的真诚语气和热切仰慕的星星眼,心里不由给他竖了个大拇哥。
这演技,比高俅强多了!不得个奥斯卡可惜了!
赵佶也有些吃惊,显然不知道眼前的竟是苏东坡之子。他好奇转向苏遁:“王郎君方才说什么“一叫千门万户开”,是什么诗?”
苏遁假装不好意思,摸了摸鼻子,羞涩笑道:“上月我随父亲赴西园雅集,王都尉得了一副西洋画作,上绘一只白羽雄鸡。父辈命我等小辈现场题诗,我心有所动,作了一首,忝为雅集之冠。”
赵佶闻言更好奇了,忙催促:“全诗为何?苏兄快快念来。”
苏遁笑了笑,摆开气势,一边踱步一边吟诵:“头上红冠不用裁,满身雪白走将来。平生不敢轻言语,一叫千门万户开!”
话音刚落,赵佶拍手叫好:“果然好诗!听得这诗,那画中雄鸡栩栩如生,如在眼前。”
又感叹赞道:“苏兄才气逼人,果真不愧是家学渊源。”
王黼打蛇随棍上,笑着夸赞赵佶:“小郎君不过冲龄对画艺一道便见地不浅,必也是家学渊源。还不知小郎君姓名?”
赵佶见苏遁此前爽快回答,也不好扭捏,不过犹豫一瞬便答道:“在下宗室之人,赵……十一。”
王黼见赵佶不愿说明身份,自然也不点破,乐于平等相交,笑着拱手:“千金易得,知己难求。”
“我看赵小郎君是爱画懂画之人,若是喜爱这幅《向日葵》,王某愿意割爱转让。”
赵佶闻言并未如王黼预想般惊喜,反而露出一丝窘迫和无奈,尴尬笑道:“咳……多谢好意,只是……我最近囊中羞涩……此时无钱买此画。”
囊中羞涩?
一个郡王?
苏遁心中念头飞转。
这意味着赵佶并非不缺钱的主儿,甚至可能因为爱好艺术而常常捉襟见肘。
这简直是天赐良机!
用“共同爱好+利益共享”来绑定这位未来天子,比空谈理想或强行攀附要自然有效千百倍!
一个初步的计划雏形在苏遁脑海中迅速勾勒出来。
就在这时,贵宾室的门开了,苏东坡、王诜、李公麟等人谈笑着走了出来。
苏遁转头看向王黼,王黼立刻心领神会,自己任务完成,该走了。
结交赵佶和苏遁,可以说是少年意气。
但马上过来的这群高官,显然不是自己一介小小胡商,能攀谈得上的。
这点眼色和自知之明,他还是有的。
他脸上迅速恢复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,对着赵佶和苏遁拱手,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、对两人的敬重:“赵郎君,苏郎君,今日幸会。王某就先行告退了,他日有缘再会。”
“王兄慢走。”苏遁回礼,对王黼的识趣非常满意。
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。
王黼前脚离开,苏东坡、王诜、李公麟等人后脚走了过来。
赵佶目光直直盯着苏东坡、王诜、李公麟几人手中的画匣子,眼中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。
他心底对苏东坡这位文坛泰斗充满仰慕,很想上前结识交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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