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在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。厢式货车内,王雷如同石雕般稳坐,只有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和指尖在控制台上轻微的移动,证明着他正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。耳麦里,能听到林天明略显粗重的呼吸声,以及苏小婉低声安抚他的细语。陈定一那边则一片寂静,只有阵法运转时微不可闻的能量嗡鸣,表明他正全力维持着“八卦锁灵阵”,与试图重新连接外部网络的镜怪力量进行着无声的拉锯。
直播屏幕上,苏莉莉(镜灵)的“表演”愈发投入。她刻意拉长的语调,矫揉造作的手势,以及那些空洞无物却包装精美的“人生感悟”,都在不断汲取着评论区粉丝们狂热的赞美和虚拟礼物。那面复古梳妆镜在她身后,幽深的镜面仿佛一个黑洞,贪婪地吸收着这些由虚荣汇聚而成的“养料”,镜中偶尔会极快地闪过一丝非自然的流光。整个房间的能量场在王雷的监测屏幕上,稳定在一个较高且缓慢爬升的水平,镜灵似乎十分享受这种被万众追捧的感觉。
“就是现在。”王雷盯着一个能量峰值回落的瞬间,那是镜灵短暂沉浸于满足感的松懈时刻。他的声音通过耳麦,清晰而冷静地传入林天明的耳中:“林天明,行动!记住你的角色,真实,笨拙,但要点到要害!”
2801室门外的设备间里,林天明猛地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都吸入肺中。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紧张的苏小婉,苏小婉对他用力点了点头,眼神里是鼓励和信任。他不再犹豫,猛地推开设备间的门,拎起旁边一个准备好的、印着“速风外卖”logo的空保温袋——这是王雷特意准备的,旨在利用林天明最熟悉的身份道具增强他表演的真实感——大步走向2801室门口。
他没有丝毫停顿,直接按响了门铃,动作粗暴,带着一种底层劳动者特有的、不加掩饰的不耐烦。
“叮咚——叮咚——”
刺耳的门铃声突兀地穿透厚重的防盗门,也透过苏莉莉别在衣领上的收音麦克风,清晰地传入了成千上万的直播间观众耳中。
直播画面里,苏莉莉正对着镜头展示她新做的水晶指甲,门铃声的响起让她(或者说镜灵)的眉头瞬间蹙起,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。评论区立刻有人刷屏:“谁啊这么晚?”“保安呢?怎么随便放人上来?”“主播别理,继续继续!”
苏莉莉有些不情愿地,还是保持着面对镜头的微笑,起身走向门口。她透过猫眼看了一眼,外面是一个穿着物业维修工制服、戴着帽子和口罩(王雷的伪装),手里拎着外卖袋的男人。
“我没点外卖!”她隔着门,语气不悦地喊道,同时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睡袍的领口,确保自己出现在门口时也是“完美”的。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,带着一丝被打断直播的烦躁。
门外,林天明压低了帽檐,用王雷教他的、带着点方言口音的粗哑嗓子喊道:“苏翠花!你的外卖!楼下说你电话打不通,让我直接送上来的!” 王雷刻意选择了这个最土气、与“Sylvia”形象反差最大的本名,作为第一波心理冲击。
“苏翠花”这三个字,如同一声惊雷,穿过厚重的防盗门,清晰地炸响在苏莉莉的耳边,也传入了直播间!
直播评论区瞬间停滞了一瞬,随即爆发出海量的问号和惊叹。
“苏翠花???”
“谁啊?”
“是主播原名吗?”
“噗……这名字……”
“真的假的?送外卖的喊的?”
门内的苏莉莉,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。那一瞬间,她脸上精心维持的完美笑容凝固了,眼神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剧烈地挣扎了一下,但那挣扎如同火花般短暂,立刻被一股更深的、冰冷的空洞所覆盖。是镜灵迅速压制了苏莉莉本可能被触动的“恐惧本我”。
她猛地拉开门,脸上已经换上了极致的冷漠和高傲,眼神锐利如刀,盯着门外这个“不懂规矩”的维修工,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:“你叫谁?!滚出去!不然我投诉你!” 开门的动作和呵斥声,同样被直播了出去。
然而,就在门打开的瞬间,林天明已经按照计划,猛地向前一步,用肩膀顶住了即将关上的门缝!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口罩和帽子,露出了那张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有些涨红,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执拗的脸!
“我叫的就是你!苏翠花!”林天明不再伪装声音,用他原本的、带着市井气息的嗓音,对着门内,也对着苏莉莉身上那个隐约可见的麦克风大吼道,“看看!大家都看看!这就是你们天天捧着的Sylvia!她根本不是什么白富美!她老家在XX省XX县XX村!她爹妈都是种地的!她原名叫苏翠花!以前在县城理发店当洗头妹!”
他语速极快,如同连珠炮,根本不给苏莉莉(镜灵)反应和打断的机会。他的话语没有任何修辞,粗糙,直白,甚至因为紧张而有些磕巴,但正因为这种不加修饰的“真实”,反而具有了一种雷霆万钧的冲击力!他手中那个“速风外卖”的袋子,此刻也成了他身份和话语真实性的佐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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