卯时初刻,天还未亮透。
城南宋府门前已搭起灵棚,白幡在晨风中瑟瑟飘动。一口黑漆棺材停在门前,披麻戴孝的子孙跪了一地,哭声哀戚。送葬的队伍排了半条街,大多是宋家的亲朋故旧,还有雇来的哭丧人和仪仗。
沈青瓷和影七混在队伍末尾。她穿着粗布麻衣,头上裹着白布,脸上抹了锅灰,佝偻着背,扮作宋家远房的穷亲戚。影七扮作她的侄子,同样衣着寒酸,搀扶着她。
两人低着头,随着队伍缓缓移动。城门已在望,守城的兵卒比往日多了三倍,挨个盘查出城的人。
“都站住!”一个队正模样的人拦住队伍,“干什么的?”
宋府管家连忙上前,递上文书:“军爷,我家老爷病故,今日出殡,要送回祖籍安葬。这是府衙出具的殡葬文书,这是路引……”
队正接过文书,草草看了几眼,目光扫向送葬队伍:“这么多人?都查一遍!”
兵卒们开始挨个检查。沈青瓷心头微紧,但面上不动声色,只低头咳嗽,装作病弱的样子。
轮到她和影七时,队正盯着她看了半晌:“你是宋家什么人?”
“回军爷,是……是宋老爷的远房表妹。”沈青瓷哑着嗓子,“小时候受过宋老爷恩惠,特来送一程。”
“从哪儿来的?”
“镇江……来投亲的。”
队正还要再问,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几骑快马飞驰而来,当先一人正是曹广源!
“所有人不许动!”曹广源勒马停住,脸色铁青,“奉江宁卫军令,全城搜捕朝廷钦犯!所有出城人员,一律严查!”
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送葬队伍,最后落在棺材上:“开棺!”
“使不得啊大人!”宋府管家噗通跪倒,“棺木已封,按规矩不能再开,否则对亡者不敬……”
“敬不敬的,等查完了再说。”曹广源冷笑,“本官怀疑,钦犯就藏在棺材里!来人,开棺!”
兵卒们应声上前,就要撬棺材。
送葬队伍顿时骚动起来。宋家子孙哭喊着阻拦,现场乱成一团。
就在这混乱当口,影七忽然低声道:“公主,走。”
他搀着沈青瓷,趁人不备,悄悄退到路边一户人家的屋檐下。那里停着几辆拉杂物的板车,两人躲到车后。
“棺材里……”沈青瓷心头一动。
“空的。”影七压低声音,“宋老爷的尸体昨天就秘密下葬了。今日出殡是幌子,为的是运一批药材出城——宋家是做药材生意的,曹家垄断药市后,他们日子不好过,想趁乱把存货运走。”
原来如此。怪不得严正安排他们混进送葬队伍——宋家本就要趁乱出城,他们正好借这个东风。
前方,棺材已经被撬开。曹广源探头一看,脸色骤变——棺材里没有尸体,只有几包药材!
“好个宋家!”他勃然大怒,“私运禁药,该当何罪?!全部拿下!”
兵卒们一拥而上,将宋家人全部扣押。送葬队伍四散奔逃,城门处更是乱成一锅粥。
影七看准时机,拉着沈青瓷混在逃散的人群中,飞快地冲出城门。
城外是片荒郊,杂草丛生,远处有片树林。两人不敢走大路,专挑小路,往树林方向奔去。
跑了约莫三里地,身后传来追兵的马蹄声。曹广源果然不罢休,派了骑兵出城追赶!
“进树林!”影七当机立断。
两人钻进树林,借着树木掩护,继续往前跑。但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,追兵越来越近,已能听见他们的呼喝声:
“在那儿!别让他们跑了!”
沈青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,胸口像要炸开。她怀中还藏着引魂草种子和长生方,绝不能落在曹家手里。
就在危急时刻,前方树林忽然闪出十几个人影,黑衣蒙面,手持弓弩。
“蹲下!”影七低喝一声,拉着沈青瓷伏在树后。
弓弩齐发,箭矢如雨点般射向追兵。冲在最前的几个骑兵中箭落马,后面的急忙勒马,乱成一团。
“撤!有埋伏!”追兵掉头就跑。
黑衣人中走出一人,扯下面巾——是严正!
“严大人!”沈青瓷又惊又喜。
“公主受惊了。”严正拱手,“下官来迟。快走,曹广源的大队人马马上就到。”
一行人护着沈青瓷,迅速穿过树林。林外早有马车等候,众人上车,马车疾驰而去。
车厢里,沈青瓷终于能喘口气。她看着严正:“严大人怎么在这儿?”
“下官昨夜收到影七的传信,知道公主今日出城,特来接应。”严正神色凝重,“但情况有变——曹秉忠确实去了北境,而且……不是一个人去的。”
“他带了谁?”
“江宁卫的三百精兵,扮作商队,五日前已分批北上。”严正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报,“另外,曹家在京中的靠山,也动了——刘德海昨日向皇上进言,说北境疫情严重,建议派太医署的医官前去支援。名单里……有曹家安插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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