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二和见几个大队干部都在忙,他到处转着,来到舞台后面的一个屋子,探头往里看了看。
屋子里,几个前几天从城里下来的老右,沉默的坐在几个长条凳子上。
他没看见吴院长,就准备再去旁边的屋子找找。
身后突然一阵风似的卷来一个人,将他推到一边,嘴里还嚷嚷着
“让让,别碰着我的牌子。”
他定睛一看,是自家的侄子余军河。
就见他一身绿军装,带着红袖章,手里拿了几个大牌子,带着几个孩子往里闯,嘴里不停的嚷嚷,
“让开,让开,别把牌子撞坏了。”
余二和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,有些恼怒的训斥他,
“你不在家里待着,照看你的堂弟,跑这里凑什么热闹?”
军河没想到,他一身小将服,也有人敢拍他的脑袋。
他眉头倒竖,正准备和人理论,一回头见是自家二叔,就蔫了气势。
他嘿嘿干笑了两声,将手里的牌子往前伸了伸。
“二叔,我这可是奉了大队长的命令,过来挂牌子……”
余二和皱皱眉头,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牌子,一看发现不对劲了,“这不是木头的……?”
“嘿嘿……”余军河又干笑了两声,见二叔还不放过他,只好低声的解释,
“木头多浪费啊,还重……破席子刷两层纸……”
余二和无言的看着侄子。
见他睁着大大的眼睛,无辜的看着自己,心里突然一松,“行吧,你们小心点,别让镇上来人看出端倪……”
“好咧,没问题,您老就放心吧。”
余军河见二叔不再追问,松了一口气,满口答应下来,继续招呼着一帮孩子继续去挂牌子。
多年以后,沈巍夫妇回想起这天的情形,对余家屯的村民只有感激。
在那个说不清是是非非的年代,这里的百姓,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保护了他们。
只是当时,他还沉浸在羞愧、耻辱和隐隐的恼怒中。
沈巍看着一个熟悉的面孔,将一个大牌子挂在他胸前。
牌子出乎意料外的轻飘,让他有些吃惊,顾不得多想,余军河已经开始神气十足的嚷嚷:
“你们都是犯了错误的人,需要思想改造,今天可是有上级领导来视察,要拍照,要看你们思想改造的成果……”
说到有“上级领导视察拍照”这几个字,他加重了口气,并且意味深长的瞟了沈巍一眼。
原本,沈巍对熟人转变成批判者还有些羞怒。
在看到余军河的眼神,他一下子冷静下来,在心里暗自揣摩着军河传递来的消息。
.
十点左右,一辆旧吉普车在大队部门口停下来。
吉普车上下来几个人,几位镇领导陪同着。
余富贵和王铁成接到消息后,带着大队干部迅速迎出来。
领头的是县革委会副主任张文化,他是位老革命,性格温和,见人总是笑眯眯的。
余家屯的几位干部看见是他,心里暗松一口气,有张主任在,今天这个事就好办多了。
陪同的镇领导,将县里来的人,向余富贵和王铁成介绍了一番。
大家才知道,原来除了张副主任外,还来了革委会的工作小组成员和报社的记者。
晒谷场上发生的事情,在余家小院子里的大丫和洪歌并不知道。
余国志并不想让两个孩子接触这些事。
李桂英便将两个孩子拘在家里看弟弟,自己和军宣搬着小板凳去开会。
无忧无虑的大丫和洪歌将只会趴着的余盼宝放在黑虎的身上,让他抱着黑虎的脖子。
然后两个人一边一个扶住他,让黑虎带着在院子里转圈。
活波好动的盼宝在黑虎身上东倒西歪,兴奋的咯咯笑着,大丫和洪歌一边一个护着他,也兴奋的大叫,整个小院充满了他们欢快的笑声。
三个孩子的嬉笑飘出院子,从门口经过的小妮,听到笑声,她有些羡慕,情不自禁的扒着大丫家大门,往里瞧。
门是虚掩着的,小妮一不注意,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。
院子里的三人一狗朝她看过来。
“我……我想叫你们去开大会。”惊慌失措的小妮,支吾着找了一个借口。
大丫和洪歌对视了一眼。
洪歌想起昨天晚上,军河在家里捣鼓的大牌子,他有些意动,想去晒谷场看看,就看了一眼大丫,“要不,我们也去开会?”
“可娘让我们在家看弟弟……”
大丫有些犹豫,她对这些思想改造的大会不感兴趣。
人们过于激烈的情绪,让她联想起了前世一些不好的事情。
小妮见一直不愿搭理她的洪歌,这次同意了她的意见,很开心,热心的出着主意,“把你们小弟弟放到背篓里,我们轮着背过去。”
三个小孩接力将胖墩墩的盼宝背到晒谷场的附近。
盼宝活泼好动,在背篓里东到西歪,三个孩子背的很是困难,背篓一放下,小妮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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