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崖洞兵工厂深处,一间相对独立、戒备格外森严的改造洞穴内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粗糙的木桌上,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军布,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十个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零件。这些零件,与图纸上那些精密的线条完美对应,它们是李师傅和众多老师傅、工人们,在过去的十几天里,熬红了双眼,磨破了手掌,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与调整,用近乎执拗的信念和难以想象的“土智慧”,一点点“抠”出来的心血结晶。
周卫国、李师傅,以及另外两位参与核心组装的老钳工、老锻工,围在桌旁,神情肃穆,如同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。洞内只有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,以及几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。
“开始吧。”李师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他深吸一口气,率先拿起那个最为关键、加工难度也最大的机匣组件。
没有言语交流,只有眼神的交汇和多年默契形成的本能。周卫国递上导气装置,老钳工递上经过精细打磨的枪机,老锻工则拿起那根依靠土法拉膛线、反复校直才达到要求的枪管。
他们的动作缓慢而稳定,每一个零件的对接,每一个销钉的敲入,都凝聚着全神贯注。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表面,感受着那细微的公差配合,听着零件结合时发出的、令人心安的“咔哒”声。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。当最后一个零件——那个采用简易冲压和手工修整才成型的十发弹匣,被稳稳地卡入弹匣井时,一支造型流畅、结构紧凑、散发着冷峻工业美感的步枪,完整地呈现在了众人眼前!
它没有经过任何表面处理,裸露着钢材原始的色泽,一些地方还能看到手工打磨的细微痕迹,与图纸上完美无瑕的效果图相比,显得粗糙而质朴。但就是这支看似“土气”的步枪,却让在场的四位见证者,心脏都漏跳了一拍!
成功了!至少,在组装阶段,成功了!
李师傅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大手,如同抚摸初生婴儿般,小心翼翼地将这支凝聚了无数心血的样枪捧了起来。他掂了掂分量,比三八式略重,但重心分布极好,握持感异常舒适。他拉动枪机,动作顺滑流畅,完全没有滞涩感,复进簧的力量感透过手掌传来,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。
“走!去试枪场!”李师傅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,他再也按捺不住,抱着样枪,如同抱着绝世珍宝,率先向洞外走去。
黄崖洞的试枪场设在一个偏僻的山坳里,背靠陡峭的山崖,可以有效吸收回声和流弹。消息不知怎的走漏了一些风声,当周卫国和李师傅等人赶到时,试枪场外围已经悄悄聚集了不少兵工厂的干部和技术骨干,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,脸上写满了好奇与期待。
靶位设在百米之外,竖着几个用木桩和草席扎成的简易人形靶。
“谁来试第一枪?”李师傅环视四周,目光最后落在了周卫国身上。这里论枪法和对新武器的理解,周卫国无疑是最佳人选。
周卫国没有推辞,他接过样枪,再次检查了一遍各个部件,确认状态良好。然后从李师傅手中接过一个压满了十发7.62mm步枪弹(这是根据图纸要求,利用现有铜壳和发射药,调整装药量后手工复装的)的弹匣,利落地装上。
他采用卧姿射击,脸颊贴上还带着金属凉意的枪托,右眼通过机械瞄具(照门和准星也是依图纸手工制作,进行了初步校准)瞄向百米外的靶子。周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屏住了呼吸,偌大的山坳里只剩下风声。
周卫国深吸一口气,缓缓吐出,食指预压扳机,然后平稳地扣动!
“砰!”
一声清脆、利落、与三八式“叭勾”声截然不同的枪声炸响!后坐力传来,比想象中要柔和,枪身震动轻微。周卫国甚至没有刻意去控制,枪口只是微微上扬,便迅速回落,视线几乎没有离开瞄准线!
他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,迅速微调,再次扣动扳机!
“砰!砰!砰!砰!”
清脆的枪声以一种稳定的、远超栓动步枪的射速接连响起!十发子弹,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尽数射出!整个过程行云流水,中间没有任何拉枪栓的停顿,只有枪机往复运动带来的轻微节奏感!
打空了!
周卫国放下枪,迅速起身。不用他吩咐,早已按捺不住的观测员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靶位。
所有人都紧张地望向靶子方向。李师傅双手紧紧攥着,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。
片刻之后,观测员举着那个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草席靶子,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,脸上因为极度兴奋而扭曲,声音嘶哑地大喊:“全……全中!散布……散布比咱们最好的‘老套筒’小了起码一半!不,一大半!”
“哗——!”
人群瞬间沸腾了!虽然只是百米靶,虽然只是初步测试,但这射速!这精度!这连续射击的能力!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对步枪的认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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