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中清晨五点半,花博园区还沉在雾里。
后里森林园区那片二战时期日军飞机修理厂的旧址,如今被推平成平整的广场。
广场中央立着一座半完工的鲲龙雕像——鲲身鹏翼,鳞片是用淡水河口打捞上来的炮弹壳熔铸的,翅膀还没装好,裸露的钢筋在雾气里像一排拒人千里的刺。
迪丽热巴踩着工地泥巴走到雕像底下,抬头看了半天,忍不住骂了句新疆话。
“拍了三个月纪录片,我第一次知道台中花博原来是马桶盖做的。”
她身边的摄影师小陈没敢笑出声,只把镜头对准她冻得发红的鼻尖。
2010年台中花博的“圆锥体馆”外墙瓷砖,当年被岛内网友嘲是“巨型马桶盖”,如今那些瓷砖全被拆下来,重新烧制成鲲龙鳞片,一片片嵌进雕像。
“马桶盖飞上天了。”热巴补了一句,把围巾拉高盖住半张脸,“拍吧,今天素材够你剪一条奥斯卡预告片。”
六点整,筹备组的灯一排排亮起。
整个揭幕仪式从半年前就开始排练,导演是台湾金钟奖得主杨雅喆,舞美是当年花博“圆锥体馆”原班设计师。
他们把旧花博地图直接拿来改:
“花之丘”改成入学广场;
“水湍溪”改成环校护城河;
“智光馆”旧址直接封存,挂上“鲲龙纪念馆”铜牌——里面摆着十二月三号松山机场战役缴获的M4步枪,还有热巴拍纪录片时捡到的半截儿童书包带。
七点十五分,第一批学生到了。
三千名新生,半数是台湾本地生,半数是大陆交换生。
他们排着队进场,每人胸前别着一朵用花博旧布料缝的胸花——正面是鲲龙,背面写着“别忘了你是谁”。
热巴站在侧幕,看见一个穿台中一中校服的高一女生,胸花别反了,鲲龙朝里。
她走过去蹲下,帮她翻过来。
“谢谢姐姐。”女生声音很小。
“你叫什么?”
“林静宜。”
热巴愣了一下——十二月四号台北101升旗那天,第一个把国旗系在旗杆上的,就是这个名字的小女生。
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,只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到林静宜脖子上:“今天风大,别感冒。”
八点整,仪式正式开始。
没有领导讲话,没有冗长剪彩,只有三分钟倒计时。
大屏幕开始播放热巴三个月来拍的纪录片混剪:
淡水河口登陆的炮火,
新店溪桥下哭喊的母亲,
松山机场跑道上士兵给阿婆递水的背影,
台北101升旗时林静宜踮脚系旗绳的特写。
最后定格在一行白字:
“战争不是为了简单的胜利,而是为了更好的活下来。”
音乐起。
不是军乐,不是进行曲,是朴效善的《雪花》。
歌声响起那一刻,热巴听见身后有人抽气,是藤原美咲。
美咲今天穿了件极素的藏青和服,腰带束得极紧,像要把自己勒断。
她站在第一排嘉宾席,旁边是金喜善、金泰熙、宋慧乔——老人们罕见地聚齐,却没人说话。
俊熙走上台。
他没拿稿子,只抬手朝麦克风比了个手势,音响里《雪花》的前奏戛然而止。
全场安静得能听见旗绳被风吹动的哗啦声。
“这所大学,”他开口,声音不高,却让最后一排的记者都关掉了闪光灯,“不是给胜利者盖的。
是给十二月二号在新店溪哭着找妈妈的小孩,
给十二月三号在松山机场把最后一瓶矿泉水塞给士兵的老爷爷,
给十二月四号在101楼顶升旗时腿软得站不稳的旗手。
我们赢了,但赢得不漂亮。
所以这地方不叫‘胜利大学’,叫‘鲲龙’,提醒我们曾经像鲲鹏一样扑腾过,也差点摔进海里。”
说完,他侧身,让出舞台中央。
灯光骤暗。
聚光灯打在旧花博“圆锥体馆”残存的穹顶上,穹顶开始旋转——那是当年被嘲的“马桶盖”,如今被改造成巨型投影幕布。
三百架无人机从森林园区升起,在空中排成一只正在破水的鲲。
音乐再起,这次是五月天的《拥抱》。
阿信的声音从音响里炸开:
“当我睁开眼睛
面对晨曦 才发现
原来我可以哭……”
三百名学生冲上舞台,穿着旧花博工作人员的荧光绿马甲,手里举着当年花博的旧灯笼。
他们开始跳一支完全没排过的舞——
不是军舞,不是街舞,是台湾原住民的丰年祭步伐,混着大陆交换生带来的东北秧歌,再混着几个韩国交换生偷偷加的K-pop肩抖。
乱七八糟,却奇迹般合拍。
林静宜站在最中间,胸前的围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她跳到失控,突然大喊了一句台语: “阮是台湾人,也是中国人!”
全场爆了。
有人哭,有人笑,有人直接冲上台抱住最近的学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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