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京的夜雨来得毫无征兆,像有人在天上撕开了一道口子,把积蓄已久的阴郁一股脑倒下来。
李俊熙从住友宅邸出来时,雨点已经砸得密不透风。
藤原美咲送他到门口,撑着一把黑伞,伞沿滴下的水珠在台阶上溅起细小的涟漪。
她想说什么,最终只是轻声叮嘱了一句“路上小心”,声音被雨声吞没了大半。
黑色防弹轿车停在门口,司机老陈撑伞迎上来。
李俊熙摆摆手,自己钻进后排。
车门关上的那一刻,车内只剩雨刷器有节奏的刮动声,像心跳,又像倒计时。
崔东哲坐在副驾驶,回头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,只是把一份薄薄的文件夹递过来。
文件夹封面已经微微潮湿,像是从雨里带回来的。
“高桥玲奈今晚也在晚宴现场。”崔东哲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久违的兴奋,“她的人盯着我们整晚,连洗手间都没放过。”
李俊熙翻开文件夹,里面是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: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,在宅邸外墙附近徘徊,手里拎着什么东西,看不清。
时间戳显示是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。
“山口组的外围。”崔东哲补了一句,“不是最顶尖的杀手,但足够专业。估计只是试探,不是真要取命。”
李俊熙合上文件夹,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。
车子驶出住友家所在的麻布台丘陵,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坡道。
路灯被雨幕滤得昏黄,像一层晃动的纱。他忽然开口:“东哲,你在韩国跟着我十年,日本的黑道,和韩国比起来怎么样?”
崔东哲想了想,嘴角扯了扯:“规矩多,刀子少。山口组这种老牌,讲究‘义理’,表面上西装革履,背地里该下手时比韩国那些街头混混狠多了。
韩国黑道是明刀明枪,日本的是闷声发大财——或者闷声要你的命。”话音刚落,前方路口红灯亮起,老陈自然减速,车子缓缓停下。
就在这时,后视镜里,两辆黑色摩托从侧巷冲出,没有牌照,车灯也没开。
骑手戴着全盔,雨衣在风里猎猎作响,像两道从黑暗里撕出来的影子。
崔东哲的反应快得吓人,几乎在摩托出现的同时,他已经拔枪上膛,低喝一声:“趴下!”
李俊熙本能地弯腰,身体贴向座椅。
下一秒,后车窗传来“砰”的一声闷响——消音器。
防弹玻璃上出现蛛网状裂纹,却没碎开,只有一点白色的弹痕,像雨里突然绽开的一朵小花。
老陈猛踩油门,车子猛地前冲,红灯直接闯了过去,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。
两辆摩托紧追不舍,一辆贴近左侧,一辆绕到右侧,引擎的轰鸣在雨里格外刺耳。
左侧摩托上的骑手从雨衣下抽出一把短管霰弹枪,枪口刚抬起来,崔东哲从车窗探身,两枪精准打在对方前轮。
枪声被雨声和消音器压得极低,像两声闷雷。
摩托瞬间失控,骑手连人带车滑出十多米,砸在路边护栏上,火花四溅,雨衣被撕得粉碎。
右侧那辆更狡猾,减速拉开距离,骑手从后腰摸出一把手枪,连开三发,全部打在车尾,金属碰撞的脆响在车厢里回荡,却没造成实质伤害。
子弹嵌入装甲层,只留下浅浅的凹痕。
“不能这么拖。”崔东哲对老陈喊,“进巷子!压缩他们的空间!”
老陈猛打方向盘,车子拐进一条狭窄的住宅巷道,两侧是高墙和铁门,路灯稀疏,雨水在地面上积成小溪。
摩托勉强跟上,但空间被压缩,骑手不得不减速。
崔东哲再次探身,这一次他没开枪,而是直接把手里一个金属物件扔了出去——那是车载的电磁干扰弹。
落地瞬间爆开强光和浓烟,刺眼的闪光把狭窄巷道照得如同白昼。
摩托骑手本能偏头,车把一歪,前轮撞上墙角,整辆车侧翻在地,骑手滚出几米远,雨衣下的枪滑到水洼里。
整场交火,从第一枪到结束,不到七分钟。车子终于驶出巷子,重新开上主干道。
雨还在下,路面上散落着几片摩托碎片,像被撕碎的黑色纸片,在水洼里缓缓漂流。
李俊熙坐直身子,整理了一下被拽皱的西装袖口,又摸了摸领带,确保没歪。他的动作很慢,像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语气也平静得像在聊天气:“伤亡呢?”
“对方一个重伤,一个跑了。”崔东哲收起枪,检查弹夹,又从储物箱里拿出一块湿巾擦手,“我们的人没事。那条巷子有监控,我已经让人去处理录像。警方赶到时,只会看到一起交通事故。”
李俊熙点点头,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,拨了个号码,是藤原美咲。
电话接通,那边传来美咲略显焦急的声音,背景里有雨打窗户的声音:“俊熙,你没事吧?我刚接到消息……住友家的安保说有枪声。”
“我没事。”李俊熙看着窗外飞驰的霓虹,声音温和,“只是有人不太欢迎我留在东京。美咲,你那边安全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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