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三点,海城东区一处由高端私人会所改造的、极为隐秘的茶室包间内。
空气里弥漫着上等金骏眉的醇厚香气,古筝的乐声若隐若现。包间的隔音极好,厚重的实木门一关,便将外界所有的喧嚣彻底隔绝。
李秀杰坐在柔软的沙发里,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,指尖却依旧冰凉。她对面,坐着一位四十岁上下、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、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。他气质沉稳,眼神锐利而冷静,正是祁逸川重金聘请的顶尖离婚律师——陈靖。
祁逸川坐在李秀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,没有像平时那样放松地靠坐着,而是身体微微前倾,神情专注,像一头守护着珍宝的年轻雄狮。他面前也放着一杯茶,但一口未动。
“李女士,祁少已经把大致情况跟我介绍过了。”陈靖律师率先开口,声音平稳,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专业感,“但为了能更好地为您服务,最大限度地保障您的权益,我需要了解一些更具体、更细节的情况。这可能会涉及一些比较私密、甚至让您感到不适的问题,希望您能理解并如实相告。我们今天的谈话,受律师-委托人保密特权保护,绝对安全。”
李秀杰深吸一口气,点了点头:“我明白,陈律师,您问吧。”
“首先,关于您和段云深先生的婚姻状况。你们结婚多久了?婚前是否有财产协议?婚后是否共同经营产业或有重大共同财产?”陈靖打开一个精致的皮质笔记本,拿出钢笔,准备记录。
“三年。”李秀杰的声音有些干涩,“婚前……没有财产协议。婚后……我没有任何收入,也没有参与过他的任何生意。‘云深居’……就是段家的主宅,以及他名下的其他资产,都与我无关。我……我只有一些他给的、日常使用的卡,和一些首饰、衣物,离开时都没有带走。” 她说的很平静,但“没有收入”、“没有参与”、“与我无关”这些字眼,却清晰地勾勒出她在这段婚姻中完全依附、毫无经济地位和话语权的状态。
陈靖点了点头,笔下不停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在听一个最普通的案件陈述:“那么,导致您决定离婚、并单方面签署离婚协议书的具体原因是什么?除了您提到的关于‘孩子’的分歧,是否还有其他因素?比如,情感破裂的证据(长期分居、沟通记录等)、家庭暴力、或者……其他原则性问题?”
提到原因,李秀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。祁逸川立刻伸出手,轻轻覆在她交叠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,无声地传递着支持。
李秀杰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温度,定了定神,强迫自己回忆那段黑暗的时光。她省略了那些具体的、令人窒息的监控、控制和心理折磨,只是概括而隐晦地说道:“情感……早已经破裂了。我们几乎不交流,他……控制欲很强,我的生活,一举一动,都在他的掌控之下。没有自由,也没有尊严。至于孩子……是导火索。我想要一个孩子,一个正常的家庭,但他……似乎并不想要,或者说,不想和我要。我们因此发生了激烈的争吵,之后就是漫长的冷战。我感觉……自己像一个被圈养的金丝雀,快要窒息了。所以,我签了字,离开了。”
她的话语很平静,甚至有些麻木,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压抑,却让听者动容。祁逸川紧紧握住了她的手,眼中满是心疼和愤怒。陈靖律师则依旧冷静,只是在听到“控制欲很强”、“没有自由”、“没有尊严”时,笔尖微微顿了一下。
“明白了。”陈靖合上笔记本,推了推眼镜,目光锐利地看向李秀杰,“李女士,我需要提醒您,在法庭上,‘情感破裂’是一个相对主观的概念,法官需要依据证据来判断。您提到的‘控制欲’、‘缺乏自由’,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(如限制人身自由的记录、监控证据、带有威胁性质的沟通记录等),可能会被对方律师反驳为夫妻间的普通矛盾或性格差异。关于‘孩子’的问题,如果对方否认不愿生育也会成为争议点。”
李秀杰的脸色白了白。证据?她哪里有什么证据?在云深居,一切都是段云深说了算,她连一部完全属于自己的、不受监控的手机都没有。那些无形的压迫和控制,如何取证?
“不过,”陈靖话锋一转,“您单方面签署离婚协议并离家出走,本身可以作为一种‘夫妻感情确已破裂、无和好可能’的佐证。尤其是,如果段云深先生在收到法院传票后,表现出不配合、消极应对,甚至采取某些过激手段,反而可能对我们有利,可以从侧面印证您所述婚姻状况的真实性,以及您在此段婚姻中所处的弱势和被迫境地。”
“他会怎么做?”祁逸川忍不住问道,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。
“无法精准预测。”陈靖看向祁逸川,语气严肃,“但以段云深先生的身份和行事风格,他至少有几种可能:第一,置之不理,但通过其强大的法律团队和影响力,拖延诉讼,增加您的精神和经济压力;第二,同意离婚,但在财产分割(虽然李女士声称无共同财产,但需法院认定)或其他方面设置障碍;第三,也是可能性最大、对李女士最不利的一种——他拒绝承认感情破裂,并可能反过来指责李女士‘无理取闹’、‘背叛婚姻’,甚至……利用其影响力,对李女士本人,以及……” 他看了一眼祁逸川,意有所指,“以及帮助她的人,施加压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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