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日宴会后的几天,陈默感觉自己像戴着一张沉重而僵硬的面具生活。白天,他是京东外卖南城分部那个雷厉风行、正面临严峻挑战的陈经理,应对着美饿的围剿、内部的焦虑,以及来自张宛如那边无声却更具压迫感的审视。晚上,他回到那个与苏晴雪共同构筑的“家”,面对她毫无保留的温柔和日渐依赖的目光,愧疚如同千万只蚂蚁,日夜啃噬着他的心脏。
林晓雅的那一吻,和他那句斩钉截铁的“没有”,像两颗投入他命运深潭的巨石,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。微信里那些新添加的“大佬”们,偶尔会发来一些看似寻常的问候或行业分享,语气却总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亲近。陈默疲于应付,只能谨慎回复,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而林晓雅本人,似乎并未受到宴会那个小插曲的影响,依旧每天准时上班,穿着清爽的衣裙,马尾辫晃晃悠悠,对陈默的态度……似乎更亲近自然了些。那种亲近,不再仅仅是下属对上司的恭敬,多了几分少女特有的、带着雀跃的随意。她会“顺便”给他带自己觉得好吃的早餐,会在讨论工作时,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,偶尔还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。
陈默如履薄冰,加倍小心地维持着上司的严肃,生怕再给任何人(尤其是他自己)造成误解。他不断在心里重复:那是副市长千金,那是工作需要维护的关系,那是一时兴起的玩笑,绝不能当真。
这天下午,陈默需要去城东考察一个新建的商业综合体,评估入驻外卖柜和推广的可能性。原本可以让市场部的人去,但鬼使神差地,或许是为了暂时逃离办公室令人窒息的气氛,他决定亲自去。他本打算独自前往,林晓雅却抱着一叠资料,像个期待春游的小学生一样跟了过来,理由充分:“陈经理,这个项目的数据和商户分析是我整理的,我想跟着去现场学习一下,看看实际和资料有什么不同。”
陈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,只能默许。
商业综合体崭新气派,人流如织。陈默带着林晓雅,一边实地查看动线和潜在点位,一边低声讨论。林晓雅确实用心,对数据很熟悉,提出的几个问题也颇有见地。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来,将她脸颊边细小的绒毛染成金色,她认真听讲时微微蹙眉的样子,带着一种专注的可爱。
考察结束,时间还早。两人走到综合体顶层的空中花园稍作休息。这里环境清幽,绿植环绕,可以俯瞰部分城景。
“今天收获很大,谢谢陈经理带我出来。”林晓雅靠在栏杆上,风吹起她的长发,她眯着眼看着远方,忽然轻声说。
“是你自己用心。”陈默站在她旁边,保持着半步的距离,目光也投向远处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,心里却绷着一根弦。
沉默了片刻。楼下城市的喧嚣隐约传来,却更衬得这一隅的安静有些微妙。
“陈经理,”林晓雅忽然转过头,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直直地看向他,里面没有了平时的乖巧或好奇,而是一种异常的明亮和……决心,“宴会那天晚上,我亲你……不是开玩笑。”
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,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。他最害怕面对的话题,还是来了。
“小林,那天……”他试图用上司的口吻打断她,声音却有些干涩。
“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小孩子气,或者只是因为爸爸的关系才对我好。”林晓雅没有让他说下去,她的声音很轻,却很清晰,带着少女特有的、不容置疑的执着,“但我不是。我这段时间,看得很清楚。你工作的时候很有魅力,很认真,也很有担当。你对大家都很好,虽然有时候对我有点太客气了……”她说着,自己笑了笑,那笑容里有一丝羞涩,却更多是坦荡。
“我……”
“我也知道,”林晓雅再次打断他,这次,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洞察般的狡黠,但语气依旧轻柔,“陈默哥哥,你有女朋友的,对不对?叫苏晴雪。”
陈默如遭雷击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她知道了?她怎么会知道?是调查?还是……张宛如?无数个念头疯狂涌出,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。
看着他的反应,林晓雅眼中的狡黠褪去,换上一种近乎怜悯的温柔,她向前走了一小步,拉近了距离,仰头看着他慌乱的眼睛。
“你别紧张,我没有恶意。我只是……只是喜欢你。”她的声音更轻了,像羽毛,却带着千钧重量,一字字砸在陈默摇摇欲坠的心房上,“从你来面试我的时候,从你看我的眼神……虽然你后来总是躲着我,但我知道,你是不一样的。”
“小林,你还小,很多事情你不懂……”陈默狼狈地后退,语无伦次。
“我二十二岁了,成年了。”林晓雅坚定地说,她又逼近一步,目光灼灼,“我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。我也知道,你现在有女朋友。但是……”
她停顿了一下,深深吸了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,说出了那句让陈默魂飞魄散的话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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