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晓雅的入职,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在南城分部内部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。年轻、漂亮、清纯,又是经理亲自破格录用的实习助理,难免引来一些好奇和私下议论。但此刻分部正处在内外交困的紧张时期,大部分人很快便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了更紧迫的生存问题。
陈默也确实需要一个助理来分担日益繁重的琐事。林晓雅虽然经验不足,但学习能力很强,人也勤快细心,总能将陈默交代的文书、数据整理得井井有条。她身上那股校园带来的清新气息,和永远温顺乖巧的态度,也让被各种压力折磨得暴躁易怒的陈默,感到一丝难得的舒缓。他有时会不自觉地放柔语气对她说话,甚至在她偶尔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时,也多了几分宽容。
这天下午,陈默正在办公室里和王猛、市场部负责人紧急商讨应对美团新一轮促销的方案,气氛凝重。林晓雅敲门进来,送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。她悄悄将文件放在桌角,又无声地退了出去,体贴地没有打扰。
王猛看着关上的门,咂了咂嘴,半开玩笑地对陈默说:“默哥,这小林助理不错啊,又养眼又懂事。哪找来的?”
陈默皱了皱眉,没接这个话茬:“说正事。”
但王猛的话,却像一根小刺,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记。他确实对林晓雅有些不同,这份不同连旁人都能察觉。这让他警惕,也有一丝隐秘的、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悸动。
几天后,一个更重磅的消息,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炸开了。
总部一位负责政府关系的高管突然到访南城,名义上是视察新业务,实则更像是紧急公关。因为近期有关“京东外卖挤占传统小店生存空间”、“骑手交通隐患”等负面声音开始在本地一些社区论坛和自媒体上出现,虽然规模不大,但背后似乎有推手,引起了一些政府职能部门的“关注”。
这位高管姓李,级别不低。他抵达后,第一时间不是听业务汇报,而是提出要拜访几位本地相关的政府官员,疏通关系。张宛如和陈默作为业务负责人,自然需要陪同。
在前往市政府的车上,李总翻看着手中的拜访名单和资料,眉头紧锁:“这位新分管商贸流通的副市长,林副市长,听说作风很务实,也比较低调,之前接触不多。这次的小范围舆情,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注意到。”
陈默听着,心里盘算着如何汇报业务的社会效益和规范管理,并未特别在意。
到达市政府,经过一番沟通和等待,他们被引到了一间小型会客室。不久,门被推开,一位五十岁左右、面容清矍、带着金丝眼镜、气质儒雅却透着不容忽视威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,身后跟着秘书。
李总立刻满脸堆笑地起身迎上去:“林市长,您好您好!百忙之中打扰您了!”
陈默和张宛如也连忙起身。
林副市长摆了摆手,态度温和但保持距离:“李总客气了,坐吧。你们京东是知名企业,来南城发展新业务,我们原则上还是欢迎的。不过,规范经营、履行社会责任这一块,一定要抓好。”
他的声音平稳,带着官员特有的腔调。陈默垂首听着,准备等李总寒暄完再补充业务情况。
就在这时,会客室的门又被轻轻敲响,一个年轻的女声传来:“爸爸,您的会议纪要我放……”
声音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都循声望去。
只见林晓雅抱着一叠文件,愣在门口,脸上是来不及收起的惊讶,以及一丝被抓包的慌乱。她今天穿着比在公司时稍显正式的浅色连衣裙,但依然掩不住那股学生气。
爸爸?!
陈默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瞬间一片空白。他猛地看向林副市长,又僵硬地转向门口那个满脸通红的女孩。
林副市长看到女儿,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和宠溺,但很快恢复如常,对秘书点了点头。秘书连忙过去接过林晓雅手中的文件,低声说了句什么,林晓雅像是受惊的小兔子,飞快地瞥了一眼会议室里石化般的陈默,然后低头匆匆离开了。
会客室里出现了几秒钟诡异的寂静。
李总最先反应过来,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热情,甚至带上了几分惊喜:“哎呀!原来林助理是林市长的千金!真是虎父无犬女啊!小林在我们京东表现非常出色,陈经理一直赞不绝口呢!”他说着,目光意味深长地扫了陈默一眼。
陈默此刻如坐针毡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。他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他想起面试时林晓雅青涩的表现,想起她平日里小心翼翼的样子,想起自己偶尔对她生出的那点不该有的心思……所有的一切,此刻都变成了巨大的讽刺和潜在的危险!
他居然把副市长的女儿招来当实习助理?!还让她干着端茶送水、整理文件的杂活?!而自己,竟然还对这样一个背景的女孩,产生了微妙的涟漪?
张宛如站在一旁,自始至终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,只是那双凤眼在刚才林晓雅出现,以及此刻陈默失态时,极快地掠过了一丝冰冷的了然和讥诮。她似乎并不意外,或者,她早已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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