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夜是在盐矿地下四百七十米处遇见那支人类小队的,那时队伍刚击退第三波钻地丧尸,正蜷缩在一条废弃运输巷道中休整。空气里弥漫着尸毒雾与腐肉混合的刺鼻气味,岩壁上的盐结晶泛着幽蓝微光,映照出每个人疲惫到极点的轮廓——小雨靠在他身侧,呼吸微弱如游丝,净灵草环的光芒已黯淡如将熄的烛火;铁脊铜鳞上沾满脓血与腐蚀液,正用爪子反复刮擦肩胛伤口,试图阻止毒素蔓延;岩钳潜伏地下五米,复眼穿透岩层,监视最后几只钻地丧尸在远处通道徘徊;钩尾双头低伏,毒腺因过度分泌而干瘪,只能偶尔喷出稀薄毒雾;新尸傀站在通道尽头,雷光时明时暗,手臂上的腐蚀伤仍未愈合,每一次电流通过都引发细微抽搐。就在此时,前方岔道传来微弱呼救声,夹杂着金属撞击、骨钻摩擦与人类压抑的咳嗽,声音断断续续,却带着一种濒临绝境的执拗。混沌之脑立刻过滤杂音,锁定三个微弱但清晰的人类心跳信号——频率紊乱,体温偏低,生命体征正在快速衰减。林夜本可选择无视,毕竟在末世,善意往往是死亡的开端,但铁脊低吼一声:“听声音……是北境口音。”这句话让林夜心头微动。三年前昆仑隘口之战,北境守望民兵曾用血肉之躯为他争取三分钟滑行突进时间,全军覆没,无一生还。若真是他们的残部,或许值得一看。
“岩钳,探路。”林夜低声下令,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。岩钳巨钳轻敲岩壁,复眼急闪,确认前方三十米内无陷阱后,率先钻入。林夜扶着岩壁缓缓前行,每一步都牵动骨骼裂纹,冷汗浸透铁鳞内衬。转过弯道,眼前景象令人心沉:三名人类被逼入死胡同,背靠湿冷岩壁,浑身是血。两人已重伤倒地,胸口起伏微弱,一人左腿被骨钻贯穿,血浸透裤管,在盐地上凝成黑红硬块;另一人腹部撕裂,肠子外露,用战术腰带勉强捆住,眼神涣散;第三人——一名左臂缠着褪色红布条的中年男子——正用一把断刀格挡钻地丧尸的骨钻,刀刃崩口卷刃,手臂肌肉因过度紧绷而颤抖,显然撑不了多久。他们穿着破旧战术服,肩章绣着“北境守望”徽记,袖口缝着家庭合影碎片,腰间挂满自制燃烧瓶与骨制匕首,装备简陋却透着一股末世求生的狠劲。林夜认得这个标志,更认得那种眼神——不是希望,而是“死也要拖一个垫背”的决绝。
“救……救我们!”红布条队长嘶吼,声音沙哑如破锣,“我们知道博士的秘密!他怕一样东西!”话音未落,一只钻地丧尸猛扑而来,骨钻直刺他咽喉。林夜本可启动短距滑行拦截,但骨骼裂纹未愈,强行调动尸丹只会引发连锁崩解。千钧一发之际,铁脊怒吼一声,铜鳞炸开如刃,硬生生撞飞丧尸,自己却被另一只咬住肩胛,鲜血直流,铜鳞边缘瞬间被腐蚀出白烟。“快走!”红布条队长拖起两名同伴,踉跄后退,眼中全是绝望,却仍死死护住怀中某物。林夜没有犹豫。他抬起右手,骨爪轻点胸口——不是攻击,而是释放一缕高浓度尸毒雾。绿雾如活蛇,瞬间缠绕五只钻地丧尸。它们动作骤停,皮肤溃烂,眼球爆裂,哀嚎倒地化为脓水。这是他仅剩的控毒能力,代价是尸丹剧烈震颤,左眼黑布下渗出新血,视野一阵模糊。小雨立刻上前,净灵光笼罩三人,暂时压制他们体内的感染与失血,白光渗入伤口,竟让那名肠穿者微微睁眼。
“谢谢……”红布条队长跪倒在地,将两名同伴护在身后,喘息如风箱,从贴身衣袋掏出一张油布地图,边缘焦黑卷曲,似经火烧又泡水,“我们……从漠北逃出来……博士在找一样东西……我们抢到了线索……”他颤抖着展开地图,上面绘有狼形山脉轮廓,中央标着一座古庙,旁注小字:“狼神祭坛东三十里,藏‘镇尸钉’三枚,可封九墓容器,陨铁为骨,舍心为芯,触之即封。”林夜瞳孔微缩。镇尸钉——传说中上古匠人以天外陨铁与初代舍心残片锻造的禁器,专克高阶尸傀与容器,能短暂封印尸丹运转,切断混沌器官链接。若真存在,将是唯一能制衡博士手中“完全体容器”的武器。队长咳出一口血,眼神开始涣散,却死死抓住林夜的铁鳞手腕,力气大得惊人:“博士……不知道具体位置……只知道在漠北……我们偷听到他和聚合体的对话……他说……‘容器若失控,唯有镇尸钉可制,否则归墟计划将反噬自身’……”他声音越来越弱,最后一句几不可闻:“拿去……别让博士得到……你……你能赢……人类……还没灭……只是……藏起来了……”话音落下,头一歪,再无声息。另外两人早已断气,尸体迅速冰冷,只有地图还被紧紧攥在队长手中。
巷道陷入死寂。
只有尸毒雾在缓缓飘散,像一场无声的葬礼。
林夜没有说话,没有点头,甚至没有说“我会复仇”。他知道,在末世,承诺是最廉价的东西。活着的人,才有资格说话。他蹲下,检查三人尸体。无深度感染迹象,死亡时间不足十分钟,神经反射尚存,肌肉纤维未完全僵硬。混沌之脑高速推演:【可注入高纯度尸毒+本源血,制成临时尸傀。预计活性6小时,控尸范围500米,基础战力≈3级超凡者,但无痛觉、无学习能力、6小时后自毁】。这是极限操作——他本该保存尸毒维持自身尸丹稳定,但若放弃这两具躯体,等于浪费唯一可用战力。而此刻,地面三具十级聚合体仍在封锁出口,钻地丧尸虽减少,但博士随时可能增援。小雨用手语问:“要吗?”林夜点头,动作缓慢。他咬破指尖,挤出三滴暗金血液——那是融合了第七墓心包之核与尸丹的本源之血,每一滴都带着灼热温度。血液滴入三人眉心,尸毒随之注入,如墨汁渗入宣纸。尸体微微抽搐,皮肤泛起青灰,双眼睁开,却无神采,只有灰白空洞,像两盏熄灭的灯。林夜用骨爪在他们额心刻下简易控符,动作精准却痛苦,每一下都牵动骨骼裂纹,冷汗如雨。完成后,两具临时尸傀站起,动作僵硬却服从,第三具因心脏破裂无法激活,只能就地掩埋于盐层之下,用碎石覆盖,不留痕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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